不知乘月靠在破摩托上吹口哨:“成了?”赫连黻低头看调色盘,银白的颜料里浮着颗梅子核,核上刻着个“安”字。父亲的手搭在她肩上,指缝里的蓝光彻底没了,白发里的蓝也淡成了浅灰:“星脉归位了……你妈也该放心了。”
夜风突然软下来,带着点梅子的香。赫连黻抬头看天,天上的星星比平时亮,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对着画室的方向,像在指路。小宇拉着她的手往画架前跑,要她教他调天空的颜色——钴蓝加钛白,正是她下午没来得及教的。
不知乘月蹲在地上摆弄她的机械义肢,突然“咦”了声。义肢的线路板上,沾着片银亮的星脉碎片,正慢慢往金属里融,裂缝处竟开始长新的金属片,咔嗒咔嗒的,像在自己修复。
赫连黻蘸了点调色盘里的银白颜料,往《镜海浮生》的东窗上画。画完最后一笔时,画里的东窗突然开了,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探出头,对着小宇笑,手里的陶罐晃了晃,传出梅子碰撞的脆响。
小宇往画里伸手,这次竟真的摸到了陶罐的边。赫连黻看着父亲的白发,突然发现那浅灰里长出了根黑发,在月光下闪了闪。远处的警笛声还在响,但好像远了些,不碍事了。
调色盘在她掌心轻轻转着,红、黄、蓝融成的银白里,慢慢浮出行小字,是母亲的笔迹:“守着星,也守着家。”
调色盘上的小字刚显完,画室的门突然被风推开,卷着片梅瓣落在画纸上。小宇正扒着画框够陶罐,被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回头看时眼睛突然亮了——门口站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手里拎着的陶罐跟画里的一模一样,罐口还沾着片新鲜的梅瓣。
“妈妈?”小宇歪着头喊,手里的梅子核“啪嗒”掉在地上。女子笑了笑,眼角的泪痣在暖黄的光里闪了闪,竟真的是赫连黻在通道里看见的模样。她没说话,只是把陶罐往桌上一放,罐底压着张纸,纸上是串地址,末尾写着“曲师父的药圃”。
父亲走到女子身边,手悬在她胳膊旁半天没敢碰,声音抖得厉害:“阿璇……你怎么……”女子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温温的,不是虚影。“星脉稳了,就回来了。”她的声音软乎乎的,跟赫连黻想象中一样,“倒是你,把自己折腾得白了头。”
不知乘月突然“哎哟”一声,指着自己的机械义肢。那义肢竟彻底修好了,金属外壳上泛着银亮的光,关节处还缠着圈星脉碎片融成的银线,动起来“咔咔”响,比以前灵活不少。“这波不亏!”她晃着腿笑,“等天亮了高低得去飙圈摩托。”
窗外的警笛声彻底远了,月亮躲进云里,画室里只剩调色盘的光。赫连黻把调色盘往桌上放,刚碰到桌面,盘里的银白颜料突然漫出来,顺着桌腿往下淌,在地上织成张网,网上浮着星图,跟《璇玑图》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亮些。
“得把星匾拼起来。”母亲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星图,“之前被拆成两半,地脉总有点晃。”她从陶罐里摸出颗梅子,往小宇嘴里塞,“去把你刚才捡的星匾残片拿来。”小宇嚼着梅子往墙角跑,刚才乱中把残片扔在了画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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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来是另一半星匾——原来他被绑在浑天仪上时一直藏在怀里。“当年怕被璇玑发现,没敢拿出来。”他把两半残片往地上的星图上放,残片刚碰到星图就自己往一块儿凑,“咔”的一声合在了一起,焦黑的地方慢慢褪去,露出“昭明书塾”四个鎏金大字,还闪着光。
星匾一拼好,地上的星图突然往上升,贴着天花板绕了圈,最后落在东墙上,正好挡住《镜海浮生》的画。母亲仰头看了看,突然笑了:“你爸当年总说,要把星匾挂在东窗上,跟书塾里的一样。”
小宇突然指着星匾喊:“有字!”星匾背面的星图上,慢慢显出行字,是父亲的笔迹:“星枢卫赫连明诚,携妻阿璇,女黻儿,孙小宇,守镜海地脉百年。”字刚显完,星匾突然泛出白光,把整个画室都照得亮堂堂的。
母亲往陶罐里添了几颗新梅子,是刚才从画里拿的。“以后就在这儿住吧。”她盖好罐盖,“艺术区人来人往的,正好能掩人耳目。”她看了眼赫连黻,“你那《镜海浮生》也别总画无面人了,明天去街上逛逛,多画点笑脸。”
赫连黻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沾着银白颜料,蹭在裤腿上没擦。父亲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白发里的黑发又多了几根。“以后不用找了。”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我们都在。”
小宇趴在地上数星图上的星星,数着数着打了个哈欠,往母亲怀里钻。母亲抱着他轻轻晃,哼着《牡丹亭》的调子,这次没跑调,软乎乎的好听。不知乘月靠在门框上睡着了,嘴角还翘着,大概是梦见飙摩托了。
赫连黻把调色盘收进抽屉,刚关上门,就听见抽屉里传来“咔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锁上了。她没再管,转身往父亲母亲身边凑,母亲往她手里塞了颗梅子,酸里带甜,跟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钢架天窗照进来,落在星匾上,鎏金的字闪着光。画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宇的呼吸声,还有调色盘在抽屉里发出的轻响,像在哼歌。
赫连黻咬了口梅子,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大概会很安稳——有父亲母亲在,有小宇在,还有个会自己修的调色盘,挺好的。
天光大亮时,艺术区的早点摊飘来油条香。不知乘月被香勾醒,揉着眼睛往门外凑,刚迈脚又缩回来——机械义肢沾着星脉银线,在朝阳下亮得扎眼,赶紧扯件工装外套盖着。“赫连姐,借俩钱买油条!”她扒着门框喊,裤兜翻出个空钱包,“昨晚修义肢把零钱都花光了。”
母亲从陶罐里摸出枚硬币抛过去,叮当落进不知乘月手心。“去买两斤,多放芝麻。”她正用湿布擦星匾,鎏金大字被擦得更亮,“顺便问问拆迁队还来不来,画室的窗户得请人修修。”
小宇趴在画架上涂颜料,把《镜海浮生》的无面人补画了笑脸——歪歪扭扭的,倒比赫连黻画的生动。父亲蹲在他旁边递颜料管,白发里的黑发又冒了些,鬓角竟有了点灰黑色。“别往人眼睛上涂红的。”他捏着小宇的手腕转了转,颜料笔落在脸颊上,画出个淡粉的圆,“你妈小时候总把腮红当胭脂抹。”
赫连黻往窗台上摆陶罐,梅香混着松节油味,倒比以前多了点活气。抽屉里的调色盘突然轻响,她拉开看,银白颜料凝在盘底,竟结成朵梅花的形状。指尖刚碰上去,颜料梅突然化开,漫出句小字:“药圃的陈皮该晒了。”
“曲师父的药圃?”赫连黻摸出母亲昨晚压在罐底的地址,纸边被风吹得卷了毛,“我去看看吧,顺便给曲师父带罐梅子。”父亲突然抬头:“我跟你去。”他站起身时腰杆直了些,不像前几天总弯着,“得谢谢他照看星脉这么多年。”
药圃藏在老林子另一头,篱笆爬满牵牛花,紫的白的缠在一块儿。曲无遗蹲在畦边翻土,白胡子沾着泥,看见他们来竟没惊讶,只是指了指石桌:“梅子罐我都备好了。”石桌上摆着三个空陶罐,沿儿磨得发亮。
父亲往罐里装梅子时,曲无遗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往畦里的草药努嘴——那几株草药开着银白小花,叶脉竟跟星图的纹路一样。“星脉稳了,药也长得快了。”曲无遗摘片叶子揉碎,凑到鼻尖闻,“你当年埋在土里的那半块星匾,我给它当肥了。”
赫连黻突然发现石桌下有个旧木箱,锁孔是北斗形状。曲无遗见她盯着看,摸出把铜钥匙抛过来:“你妈当年托我存的,说等你能调星色了再给你。”箱子打开时飘出股松节油味,里面竟是套画笔——狼毫笔杆嵌着银丝,正是父亲失踪前常用的那套。
“你妈说你总抱怨画笔掉毛。”曲无遗往药篓里装陈皮,“这是用星脉木做的笔杆,用一辈子都不掉毛。”他顿了顿又说,“璇玑那丫头……最后把核心碎片都融进地脉里了,也算赎罪了。”
往回走时,父亲拎着陈皮罐,脚步竟比赫连黻还快些。路过红楼废墟时,看见不知乘月骑着摩托转圈,机械义肢上的银线在风里飘,像系了串银铃铛。“赫连姐快看!”她冲过来喊,车座绑着个新画框,“拆迁队说红楼不拆了,给咱赔了个画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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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在画室门口等,手里举着张画——画里有五个人,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拎着陶罐,白发老头蹲在画架旁,紫发姑娘举着油条笑,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抱着调色盘,正是赫连黻小时候的模样。画角落歪歪写着三个字:“我们家”。
母亲把画贴在星匾旁边,用磁石压着边。夕阳透过修好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画上,五个人的影子都落在星匾的星图上,像把碎星拼在了一块儿。抽屉里的调色盘轻轻响了声,这次没显字,只漫出点银白颜料,顺着桌腿往下淌,在地上织了片淡光,把所有人的影子都裹在里头。
不知乘月咬着油条凑过来看:“这颜料还会织网?”她用脚尖碰了碰光网,竟没踩碎,反而漾开圈涟漪,“跟踩在云彩上似的。”小宇突然光着脚跑进去,光网托着他往上飘了飘,吓得他咯咯笑,伸手去够星匾上的鎏金大字。
赫连黻往陶罐里添新摘的梅子,听见父亲跟母亲说:“今晚炖梅子汤吧,小宇爱吃甜的。”母亲应着好,声音软乎乎的,跟小时候哄她睡觉的调子一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画角,画里所有人的笑脸都晃了晃,像真的在笑似的。
调色盘在抽屉里又响了声,这次赫连黻没拉开看。她知道里面肯定又凝了新的花样——或许是朵梅花,或许是颗梅子,又或许是串歪歪的笑脸。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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