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黻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推,指缝里的血滴下来,落在雪团的白毛上,红得刺眼。
突然,栅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桶上印着“市第一医院”的字。夕阳照在她身上,头发泛着浅黄的光——是林晚照。她比三年前见时添了点细纹,却还是白,白裙子被风拂着,像朵飘在门口的云。
她看着眼前的乱摊子——地上的碎纸片,哭着的阳阳,还有奄奄一息的雪团——愣了下,随即快步走过来,“我来帮你。”
“不用你假好心!”卷发刘猛地站起来,挡在她面前,像只护崽的母狼,“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林晚照没理她,蹲到鲜于黻身边,从保温桶里拿出个小瓶子——是碘伏——倒出点液体抹在手上,“我学过助产,以前在乡下插队时,帮老乡家的牛接过生。”她的声音很稳,不像卷发刘那么急,也不像鲜于黻那么慌。
鲜于黻看着她,二十年前的样子突然和现在重叠了——那天雪团第一次生崽,也是这么难,她也是蹲在这儿,手里拿着这本兽医书,说“鲜于哥,我帮你”,只是那时她扎着麻花辫,现在头发短了,贴在耳边。
“你给我滚!”卷发刘去拽林晚照的胳膊,指甲差点划到她的脸。
“妈!别闹!”阳阳抱住卷发刘的腿,仰着头喊,“羊妈妈快死了!”
就在这时,林晚照手指轻轻一托,手腕转了个巧劲——她摸准了小羊的胎位,顺着雪团呼吸的间隙往上送。只听雪团“咩”地叫了声,第二只小羊也生了出来,虽然比第一只弱,腿却还在蹬,发出“嘤嘤”的叫声,像只小老鼠。
雪团喘了口气,用舌头舔着两只小羊,眼睛慢慢睁开了点。
林晚照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对鲜于黻说:“阳阳的事,我是真心想帮忙。我丈夫是血液科的主任,他说阳阳这情况不算最糟,有靶向药能控制。”
鲜于黻看着她,又看了眼蹲在地上抹眼泪的卷发刘,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他想问她咋知道阳阳生病的,又想问她是不是真的能帮忙,话到嘴边却堵着。
阳阳走到小羊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羊湿乎乎的毛,抬头对林晚照笑:“阿姨,谢谢你。小羊像迪迦,刚才它肯定在跟病魔战斗。”
林晚照也笑了,眼睛还是弯得像月牙,蹲下来摸了摸阳阳的头:“阳阳真勇敢。你要不要跟阿姨去市里?阿姨让爸爸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等你好了,阿姨带你来给小羊喂奶。”
阳阳刚要点头,身子突然一歪,倒在了地上。
“阳阳!”卷发刘尖叫着扑过去,把阳阳抱在怀里,手抖得厉害,“阳阳!你醒醒!别吓妈妈!”
鲜于黻脑子“嗡”的一声,赶紧凑过去——阳阳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发乌,呼吸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他心揪成一团,抱起阳阳就往门口跑:“去医院!快!”卷发刘跟在后面哭,眼泪糊了满脸。
林晚照也急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周!快!准备抢救!我现在带阳阳过来!对!就在城郊牧场!”挂了电话她骑上自己的电动车,“跟我走!抄近路!比导航快十分钟!”
鲜于黻抱着阳阳坐上卷发刘的电动车,卷发刘手抖得拧不开电门,鲜于黻按住她的手:“我来骑。”摩托车突突地响,晚霞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掠过路边的野山楂丛,山楂果红得像血。鲜于黻低头看着阳阳苍白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早上卷发刘送诊断书时,他还嘴硬说“会有办法的”,现在看着阳阳软乎乎的样子,他才慌了:要是阳阳没了,他活着还有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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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照的车在前面引路,白裙子在风里飘。骑了大概五分钟,她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被挖断了,堆着高高的土坡,土还是新的,上面插着块“施工绕行”的牌子,像是刚施工完还没来得及撤。土坡足有半人高,坡陡得很,电动车根本骑不上去。
“咋回事?”鲜于黻急得大喊,车刹得太猛,差点把阳阳颠下来。
林晚照下车看了看,土坡上还有挖掘机的印,旁边堆着些碎石子。“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她往旁边的田埂跑,白裙子沾了泥也顾不上。
鲜于黻抱着阳阳,站在土坡前,看着远处的晚霞一点点暗下去,橘红变成了灰粉,心里也跟着一点点沉。毛豆蹲在他脚边,用头蹭阳阳的脚,呜呜地叫,像是在哭。
卷发刘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怪我……都怪我没本事凑钱……要是早点转院就好了……”
突然,阳阳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小声说:“爸爸……羊宝宝……铃铛……”
鲜于黻赶紧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羊宝宝没事,雪团在给它们舔毛呢。等你好了,爸爸教你挤羊奶,还给你做羊奶馒头,放你爱吃的蜂蜜。”
阳阳笑了笑,嘴角弯了个浅弧,又闭上了眼睛,头往鲜于黻怀里歪了歪。
林晚照跑回来,喘着气说:“没路了!旁边的田埂被挖断了,得绕远路,最少要半小时!”
半小时?鲜于黻看着阳阳越来越白的脸,心沉到了底——阳阳刚才那下,怕是撑不了半小时。他抱着阳阳往前走了两步,脚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雪团脖子上掉下来的铜铃铛——刚才雪团跟过来时,铃铛绳磨断了,掉在这儿。
他突然想起什么,把阳阳递给卷发刘:“你抱着他!抓紧了!”
他转身往回跑,跑到雪团旁边——雪团竟然跟了过来,站在土坡下,低着头用鼻子蹭两只小羊,像是在哄它们。鲜于黻解开它脖子上剩下的半截绳,又把自己的粗布围裙撕成条,牢牢绑在雪团背上——围裙结实,能兜住人。“能行!”他对自己说,也对雪团说,“雪团,帮我个忙,带阳阳过去。”
雪团像是听懂了,“咩”地叫了声,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
“你要干啥?”卷发刘不解地问,抱着阳阳的手更紧了。
“土坡陡,电动车上不去,用雪团驮!”鲜于黻把阳阳小心地放在雪团背上,用布条绑好,阳阳的小脑袋靠在雪团的脖子上,正好能听见铃铛响。“晚照,你在前面引路!你熟!”
林晚照点点头,手脚并用地爬上土坡,在上面喊:“鲜于哥,慢点!我看着呢!”
鲜于黻牵着雪团的绳,慢慢往土坡上走。雪团刚生完宝宝,腿还在抖,每走一步都晃一下,蹄子踩在松土上,陷下去个小坑。但它没停,一步一步地往上挪,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也像是在哄背上的阳阳。
阳阳趴在雪团背上,突然小声哼起歌来——是鲜于黻教他的牧场小调,“羊儿跑,铃铛摇,晚霞落山腰……”声音轻得像羽毛。
快到坡顶时,雪团脚下一滑,前腿跪在了地上,差点摔下去。鲜于黻赶紧拉住绳,手心被绳子勒出了血,渗到粗布绳上,红了一片。“雪团!挺住!”他咬着牙拽,雪团“咩”地叫了声,用后腿撑着地面,一点点往上挪。
“加油!”林晚照在上面喊,伸手想去拉雪团的头。
雪团猛地用力一蹬,终于爬上了坡顶。鲜于黻松了口气,刚想把阳阳抱下来,突然看见远处开来辆救护车,红蓝的灯在灰粉的晚霞里闪着,越来越近——是林晚照的丈夫周医生派来的!
他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雪团的白毛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雪团低下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阳阳的手,阳阳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它。
铃铛还在响,在晚风中飘得很远,脆得像落在心头的希望。两只刚生下来的小羊在坡下“咩咩”叫,毛豆叼着片槐树叶,放在小羊旁边,像是在给它们盖被子。卷发刘蹲在地上,看着救护车停在面前,突然捂着脸哭了,这次的哭声里,少了点怨,多了点松快。
林晚照扶着鲜于黻站起来,递给他张纸巾:“别担心,老周在医院等着呢,阳阳会没事的。”
鲜于黻点点头,看着医护人员把阳阳抱上救护车,雪团跟在后面走了两步,直到车门关上,才站在原地,铃铛叮铃叮铃地响,像是在说“一路平安”。
晚霞彻底暗下去了,天上亮起颗星星,正好落在牧场的方向。鲜于黻牵着雪团往回走,要去把坡下的小羊抱上来——以后,他要带着阳阳,还有雪团和小羊,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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