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令狐理发铺”前,青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浸得发亮,倒映着招牌上褪色的红漆大字。铺子门口的两盆月季沾着水珠,粉的像姑娘羞红的脸,黄的似撒了把碎金。清晨的风裹着隔壁包子铺的蒸汽飘来,混着理发铺里淡淡的薄荷剃须水味,在鼻尖绕了个圈。铺子卷闸门拉开时“哗啦”响,金属摩擦声惊飞了檐下三只麻雀,扑棱着灰黑色的翅膀,掠过对面斑驳的砖墙。
令狐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手里攥着把旧推子,金属外壳磨出包浆,齿间还沾着几根花白头发。
“陈奶奶,您来啦?”令狐黻抬头,看见巷口走来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陈奶奶穿件藏青色斜襟袄,领口别着朵绒布做的小红花,是去年令狐黻给她缝的。她头发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用根银簪子别着,走起来拐杖“笃笃”敲着青石板,每一步都透着认真。
“令狐啊,今天得给我剪得短点,天要热了。”陈奶奶走到铺子前的木凳上坐下,拐杖靠在凳腿边,金属包头蹭着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令狐黻把推子放在旁边的木桌上,拿起块蓝布围布,轻轻抖开。“您放心,保证剪得清爽,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他笑着把围布系在陈奶奶脖子上,手指碰到老人干枯的皮肤,像触到老树皮,却带着温温的热度。
围布刚系好,铺子门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一辆红色电动车停在路边。车座上跳下来个姑娘,扎着高马尾,发尾有点卷,穿着件白色卫衣,胸前印着只咧嘴笑的柴犬。她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走近时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令狐叔,忙着呢?”姑娘嗓门亮,像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得响。
令狐黻抬头一看,是社区医院的护士林晓,去年陈奶奶摔了腿,就是她上门换药的。“晓丫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晓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哗啦”倒出几盒药,有红盒子的,有蓝盒子的,还有个白色小瓶,标签上写着“碘伏”。“这不是陈奶奶的降压药快没了嘛,我顺路送过来。对了,叔,我爸让我问你,上次说的那把旧剃刀,找到了没?”
陈奶奶听见“剃刀”两个字,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突然抬了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点光。“你们说的是……当年阿明用的那把?”
令狐黻手里的推子顿了顿,阿明是陈奶奶的儿子,三十年前也是个理发师,后来为了救个被抢劫的学生,被歹徒捅了一刀,没救过来。“是啊,陈奶奶,就是那把。您还记得不,阿明当年总说,那把剃刀是他用第一笔工资买的,刀刃快得能刮掉蚊子腿上的毛。”
陈奶奶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回忆什么。“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把刀是锃亮的不锈钢,柄上刻着朵小梅花。阿明每次给人刮脸,都要先在磨刀布上蹭三下,说这样刮着舒服。”
林晓蹲在陈奶奶身边,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奶奶,您别难过,我爸说,好东西总会找到的。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个事,我们医院下周要办个‘健康理发日’,想请令狐叔去给老人们免费理发,您说行不行?”
陈奶奶没等令狐黻开口,先点了点头。“去!怎么不去?令狐的手艺好,老人们肯定喜欢。再说了,这也是积德行善的事,阿明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令狐黻拿起推子,插上电源,“嗡嗡”的声音在小铺子里响起,像只小蜜蜂在飞。“行,晓丫头,我去。不过我有个条件,到时候你得帮我打下手,给老人们递递围布什么的。”
林晓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对了,叔,我刚才在巷口看见个奇怪的人,穿件黑色夹克,戴个鸭舌帽,老盯着你这铺子看,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令狐黻手里的推子停了停,眼神往门口瞟了一眼。巷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月季的叶子,“哗啦哗啦”响。“可能是路过的吧,别管他。陈奶奶,咱们开始剪了啊。”
推子贴近陈奶奶的头发,“咔嚓咔嚓”的声音很轻,断发落在围布上,像撒了把碎雪。令狐黻的动作很稳,手指时不时拨弄一下老人的头发,调整角度。阳光从铺子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见他眼角的细纹,还有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
“令狐啊,”陈奶奶突然开口,声音有点颤,“你说……阿明是不是还在我身边啊?有时候我晚上睡觉,总觉得有人在给我掖被角,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令狐黻手里的推子又顿了顿,他想起三十年前,阿明牺牲的那天晚上,陈奶奶抱着他的遗像,哭了一整夜,眼泪把遗像都打湿了。“是啊,陈奶奶,阿明肯定在您身边呢。他那么孝顺,怎么会放心让您一个人呢。”
林晓在旁边听着,眼圈有点红,她赶紧转过身,假装整理桌上的药盒。“奶奶,您别多想,下周‘健康理发日’人多,到时候热闹,您也去凑凑,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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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奶奶点了点头,嘴角露出点笑意。“好,我去。到时候我给你们带我腌的萝卜干,下饭得很。”
就在这时,铺子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人踢到了门口的花盆。令狐黻抬头一看,刚才林晓说的那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正站在门口,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线条硬朗的下巴。
“你找谁?”令狐黻把推子放在桌上,电源没拔,还在“嗡嗡”响。
男人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钱包,打开,里面露出张照片。照片有点泛黄,上面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白色的理发师制服,笑容灿烂,手里拿着把剃刀,正是陈奶奶的儿子阿明。
陈奶奶看见照片,身体突然抖了一下,拐杖“笃笃”敲了两下地面。“你……你是谁?你怎么会有阿明的照片?”
男人终于抬起头,鸭舌帽往上推了推,露出双眼睛,眼神很亮,像夜空中的星星。“陈奶奶,我叫赵阳,是阿明当年救的那个学生。”
令狐黻和林晓都愣了,尤其是林晓,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你就是那个学生?我爸说,当年阿明叔叔为了救你,被歹徒捅了三刀,送到医院的时候,血都快流干了。”
赵阳的眼睛红了,他把钱包收起来,走到陈奶奶面前,深深鞠了个躬。“陈奶奶,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才来看您。当年我年纪小,吓坏了,后来我爸妈带我搬去了外地,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可不知道您住在哪。直到昨天,我在社区医院看见您的病历,才知道您在这里。”
陈奶奶的手紧紧攥着拐杖,指关节都发白了。“孩子,不怪你……阿明他,是个好孩子,他做的是对的。”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滴在围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令狐黻拿起旁边的纸巾,递给陈奶奶。“陈奶奶,别哭了,赵阳能来,是好事。阿明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赵阳从口袋里掏出个红色的布包,递给陈奶奶。“陈奶奶,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一点钱,不多,您拿着,买点想吃的。还有,我已经在附近买了套房子,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我给您养老。”
陈奶奶把布包推回去,摇了摇头。“孩子,钱我不能要。你有这份心,奶奶就很满足了。以后你常来看看奶奶,陪奶奶说说话,比什么都强。”
就在这时,铺子门口突然又传来“哗啦”一声,这次是卷闸门被人拉开的声音。走进来个穿西装的男人,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手里拿着个公文包,脸上带着傲慢的表情。
“令狐黻,这铺子你到底卖不卖?我已经跟你说了三次了,我出五十万,够你在郊区买套大房子了。”男人的声音很大,像炸雷一样,吓了陈奶奶一跳。
令狐黻皱起眉头,这个男人叫王海涛,是个房地产开发商,想把这老城区拆了盖高楼,已经来烦了他好几次了。“王总,我都说了,这铺子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我不卖。你要是想盖楼,找别人去。”
王海涛冷笑一声,走到令狐黻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令狐黻,你别给脸不要脸。这老城区早晚要拆,你这破铺子,到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我现在给你五十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林晓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挡在令狐黻面前。“王总,你怎么说话呢?这铺子是令狐叔的家,他不想卖,你不能强迫他。再说了,老城区里这么多老人,他们都不想搬,你不能只想着赚钱。”
王海涛瞥了林晓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小丫头片子,这里没你的事,一边去。令狐黻,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找拆迁队来,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阳突然开口了,他走到王海涛面前,眼神很冷。“王总,我劝你别这么做。这老城区是很多人的回忆,你不能为了赚钱,就毁了大家的家。再说了,我已经联系了媒体,如果你强行拆迁,明天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报纸上。”
王海涛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谁啊?还联系媒体?我告诉你,我王海涛在镜海市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凭你,还想吓唬我?”
赵阳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打开一段视频。视频里,王海涛和几个官员在酒店里吃饭,桌上摆着高档酒,还有人给王海涛塞红包。“王总,这段视频要是发到网上,你觉得会怎么样?”
王海涛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抢过手机,想删掉视频,可赵阳手快,把手机拿了回去。“王总,现在你还觉得,你能强行拆迁吗?”
王海涛的手在发抖,他看着赵阳,又看看令狐黻,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拆迁的事,我再考虑考虑,我先走了,先走了。”说完,他拿着公文包,狼狈地跑出了铺子,卷闸门“哗啦”一声被他带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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