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万界奇珍拍卖行那令人窒息的“和平”氛围,张摇光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牢笼的悲壮感,重新一头扎进了真灵界那粘稠、狂暴、却又无比“自由”的能量海洋之中。
“呼——!”重新感受到体内灵力奔腾、与外界能量共鸣的畅快感,让他忍不住长啸一声。
一年过后......
“小破!我的小破啊!”张摇光在识海里发出哀嚎,一年来百无聊赖的奔袭让他无比怀念那罢工已久的破空虫坐骑,“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主!真灵界赶路,本来不就是你的本职工作吗?!”
自从小破——那条拥有空间天赋、能无视大部分能量阻隔、穿梭如电的奇异破空虫——在他的丹田小世界里,和小青青、小土土玩疯了之后,就彻底罢工了。任凭张摇光如何呼唤、利诱、甚至威胁都不管用,小土土总会出来护犊子,并总能甩出同一个理由,理直气壮地堵回来:
“小光子,不是小破不努力,实在是你自己飞得比它还快嘛!您看您这合体期的修为,这金光闪闪的灵体化,多威风!自己多赶赶路,多好!既能欣赏真灵界的‘壮丽风光’,还能顺带练练逃生技能!你想想,万一以后被什么仇家、大妖、或者不讲道理的规则化身追杀,这赶路的本事,可是保命的关键啊!小破这是给你机会磨练基础技能,用心良苦哇!”
用心良苦?张摇光每次想起小土土那摇头晃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就气得牙痒痒。这分明就是三个小家伙在丹田小世界里玩嗨了,小破乐不思蜀,小土土和小青青合起伙来给它打掩护!
“老李头!你确定这方向没错?!”张摇光一边在粘稠的能量流里穿梭,一边在识海里对着李四的光球抱怨,“这都‘游’了快一年了!我感觉自己都快在这鬼地方长出蘑菇来了!熔心海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再不到,我就要被这‘蜂蜜’腌成腊肉了!”
李四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仿佛“地图导航正在重新规划路线”的淡定:“急什么?年轻人,要沉得住气。真灵界广袤无垠,时空错乱,你以为是你家后院,抬脚就到?按那鼠妖给的星图坐标,结合我感知到的规则扰动特征…嗯,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前方…嗯?有异常高能反应!能量属性…炽热、狂暴、混乱中带着某种秩序…错不了!应该就是熔心海的外围辐射区了!”
李四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严肃:“小子,听好了!收敛气息!把你这身招摇过市的金光给我压下去!从现在开始,低调!再低调!你就是个在真灵界能量乱流里迷了路、运气好没被撕碎、正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的普通合体期小修士!记住没?”
张摇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努力调动灵力,将周身那足以闪瞎人眼的金光强行压制得如同风中残烛,黯淡得几乎看不见。飞行的速度?那更是直接调成了青蛙蹬腿式——缓慢、笨拙、充满了求生欲的扑腾。他一边扑腾,一边在识海里跟李四斗嘴:
“低调?我张摇光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字典里什么时候有过这俩字?要不是为了小土土那点‘前尘往事’,怕被熔心海的火精灵认出来架在火上烤,我至于这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吗?我堂堂合体期大修士,不要面子的啊?!”
“面子?”李四嗤笑一声,光球闪烁,充满了嘲讽,“面子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得住火精灵的圣火灼烧?省省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吧!记住我们现在的行动纲领:悄悄的进村!能苟则苟,安全第一!真被当成入侵者,烤成‘风味人肉串’都是轻的,搞不好连元婴小金人都给你炼成灯油!”
就在张摇光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被这粘稠的能量流挤压得咯吱作响,神魂深处都弥漫着一股“蜂蜜”的甜腻时,眼前的景象,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前方那粘稠得令人绝望的能量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烧红的巨手狠狠搅动、煮沸!温度!恐怖的高温如同实质的浪潮,隔着遥远的距离就扑面而来!
视野的尽头,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浩瀚无边的“火焰之海”,蛮横地占据了整个感知!那绝非凡俗世界的火焰,而是纯粹的火之规则与狂暴到极致的真灵界能量相互碰撞、融合、具现化而成的法则奇观!
赤红如熔岩奔流,橙黄似大日核心,幽蓝如深海鬼火,炽白似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无数种代表着不同温度、不同属性、甚至不同法则侧面的火焰色彩,在其中疯狂地翻滚、咆哮、坍缩、重生!它们时而凝聚成咆哮的火龙,时而散作漫天流萤,时而又化作巨大的火焰漩涡,散发出足以焚灭星辰、蒸干星海的恐怖热浪!仅仅是遥遥感知,张摇光就感觉自己丹田里的元婴小金人像是被丢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浑身滋滋作响,金光都黯淡了几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烤化、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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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了个大槽!”张摇光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给自己身上疯狂叠加护盾——冰系的、水系的、空间隔绝的,足足套了七层!每一层护盾在接触到那无形热浪的瞬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闪烁。“这就是熔心海?!这哪是海?这分明是恒星坟场!是宇宙熔炉的核心!火精灵就住这种地方?他们不怕把自己烤成人形焦炭吗?!”
“少见多怪。”李四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但依旧维持着老神在在的姿态,“火精灵乃是火之规则孕育的先天生灵,此地对他们而言,非但不是绝地,反而是力量源泉的圣地,是母巢!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这能量躁动程度,确实不对劲。比我记忆中记载的,要狂暴混乱十倍不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核心区域剧烈地搅动着这片火海。”
张摇光小心翼翼地靠近这片沸腾的法则火海边缘,惊讶地发现,在这狂暴的熔心海外围,并非空无一物。竟漂浮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岛屿”——那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固化、冷却下来的能量礁石,如同狂暴海洋中的避风港。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些能量礁石上,竟然搭满了各式各样的临时营地!营地建筑的材料五花八门:有通体赤红、耐高温的火纹晶石垒砌的小屋;有用某种巨大火系妖兽的骸骨搭建的简陋棚子;甚至还有直接用凝固的、如同琉璃般的暗红色火焰塑造成的穹顶帐篷!整个外围区域,俨然成了一个超大型的、火系主题的“难民营”!
营地里人与妖攒动,热闹得如同凡俗的庙会:
火鸦妖部落:一群顶着鲜艳火焰状鸡冠头、羽毛也带着火纹的妖族,正大大咧咧地围着一个巨大的、由某种耐热金属打造的烧烤架。架子上串着几条还在抽搐的、通体覆盖鳞片的熔岩火蜥蜴。油脂滴落在下方燃烧的炭火上(那炭火似乎也是某种火系矿石),发出滋啦滋啦的爆响,一股混合着焦糊和奇异肉香的古怪气味弥漫开来。几只小火鸦妖在旁边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等着。
雪魄族观光团:几个浑身覆盖着晶莹剔透、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冰晶,如同移动冰雕般的雪魄族人,可怜兮兮地缩在一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特制寒冰结界里。即使有结界保护,他们也在不停地哆嗦,仿佛随时会裂开。为首的一个,正举着一块闪烁着微光的留影石,对着远处狂暴的熔心海景象狂拍,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带着冻僵的颤抖:“诸…诸位…道友…且…且看…此…此乃…真灵…奇…奇观…熔…熔心…火海…冰…冰火…两…两重天…万…万年…难…难遇…速…速来…打…打卡…”旁边几个雪魄族同伴一边哆嗦一边用力点头。
人族代购小分队: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八卦道袍、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人族修士,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礁石上铺开一张兽皮,摆起了地摊。招牌是用一块烧焦的木板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异常醒目:“专业代购熔心海特产火晶石(各种纯度)!量大从优!信誉保证!”旁边还堆着几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熔心海生存指南:防火防烫防精灵三十六计》——资深代购吐血整理,保命必备!”那修士正唾沫横飞地向几个看起来是初来乍到的妖族兜售。
阴影族情报贩子:几个身形模糊、如同融入阴影、气息阴冷的家伙,躲在最角落一块不起眼的礁石后面。面前铺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兽皮,上面放着几卷画风极其潦草、线条扭曲得如同鬼画符的“熔心海核心区域藏宝图(绝密)”,以及几枚闪烁着暧昧粉红色光芒、刻录着模糊不清妖娆身影的玉简,旁边小字标注:“火精灵长老私房写真(绝版珍藏)!先到先得!”他们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交易方式极其隐蔽。
张摇光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脚面上了:“这…这熔心海是改行开火系主题乐园了?还是搞诸天万界火系修士相亲交流大会?这画风…也太清奇了吧?!”
他刚想找个看起来面善点的、比如那个烤火蜥蜴的火鸦妖打听打听情况,就听到旁边两个顶着巨大、厚重、布满螺旋纹路的青灰色蜗牛壳的妖族,正在用一种令人抓狂的、仿佛时间都凝滞了的语速聊天:
蜗牛甲触角缓慢抬起,指向熔心海:“兄…弟…你…也…是…来…蹲…通…天…之…路…的…吧?…消…息…够…灵…通…的…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粘稠的糖浆里艰难地拔出来。
蜗牛乙巨大的蜗牛眼缓缓转向同伴,触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了一下:“那…是…自…然…”它停顿了足足三息,似乎在组织语言,“…火…精…灵…族…的…预…言…长…老…阿…莱…克…斯·炎…心…阁…下…三…年…前…就…发…布…官…方…公…告…了…”又停顿了两息,“…说…是…以…圣…火…为…引…窥…得…天…机…感…应…到…通…天…之…路…的…气…息…将…在…熔…心…海…星…域…附…近…显…化…”它似乎说累了,触角耷拉下来,歇了五息,才继续道:“…现…在…这…消…息…早…就…烂…大…街…了…不…信…你…看…”它终于完成了漫长的陈述,用一根触角,以堪比树懒的速度,指向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由流动的暗红色火焰构成的公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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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摇光强忍着听蜗牛妖聊天带来的时间凝滞感,顺着那慢悠悠的触角方向看去。
只见那火焰公告板如同活物,上面的火焰文字缓缓流淌、变幻,赫然用诸天万界通用的神念符文,写着几个硕大无比、极其醒目的标题:
【火精灵族官方通告(预言版)】
正文内容:
“经尊贵的、沐浴圣火荣光的大长老——阿莱克斯·炎心阁下,以无上圣火为引,沟通天地法则,窥探命运长河,得获天机启示:”
“那传说中的‘通天之路’,其气息已于近期在吾熔心海星域范围内隐隐显化!此乃万载难逢之机!”
“具体显化坐标、确切开启时间,尚在圣火推演与天机锁定之中。请诸位道友耐心等待后续预言更新!火精灵族保留对天机演算结果的最终解释权!”
“重要提示:即日起,为保障推演仪式顺利进行及诸位道友安全,熔心海核心区域:炎心漩涡半径三千万里内临时封闭,严禁一切非授权闯入!违者,后果自负!”
“另:外围观光露营区域开放,欢迎体验熔心海独特风情。请自觉遵守营地秩序,爱护环境。卫生管理费:一块上品灵石天位(或等价火系材料),请于入口处‘熔心海物业管理处’缴费点主动缴纳!逃费者,驱逐出境!”
落款处,是一个由火焰构成的、极其复杂的徽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熔心海物业管理处(火精灵族代章)”。
张摇光:“……”
他感觉一口滚烫的老血,如同熔心海的岩浆,猛地涌上喉咙,差点当场喷出来!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仿佛响起了小土土那幸灾乐祸的“嘿嘿”笑声。
自己辛辛苦苦!在真灵界这粘稠得能腌咸菜的能量流里,像只绝望的青蛙一样“狗刨”了将近一年!风餐露宿,担惊受怕,付出了巨大的灵力消耗和时间成本,怀揣着“独家情报”的激动心情…
结果呢?!
这情报,竟然是火精灵族搞的“官方预售预告片”?!还是提前三年前就“烂大街”、连门口摆摊卖烤蜥蜴的火鸦妖和慢得能急死人的蜗牛妖都知道的“大白菜”?!
他眼前仿佛看到那只贼眉鼠眼的鼠妖,正躲在某个角落,拿着那“指甲盖大”的虚尘息壤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老…头…”张摇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悲愤和难以置信,“我…我是不是被那只耗子…当成了…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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