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时鹊还在发光,千年古树盯着她耳背上熟悉的太阳印记,又看了看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动物踩烂的符,它心里诡异的开始平静。
它突然叹口气。
它其实知道时鹊一无所知,甚至连它在说什么也不清楚,但是祖辈之上的恩怨是无法被消解的,即使它知道这与时鹊没有一点关系,但是错就错在时鹊是他的后代,是那个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整座森林的卑劣之人的后代。
它恨死他了。
【别叫她了,她醒不来。】千年古树对01说。
【你管我。】
01瞪向千年古树。
【要不是你刺激她,她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你还在旁边说一些稀里糊涂的话。】
【你不知道真相,我不和你过多争辩。你叫醒她做什么?】
【我不叫醒她做什么?】
【……】
瞧着一根筋的01,千年古树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换了一个话题。
【我撑不了多久。我帮你叫醒她,但是你们要让森林里的动物能活下来,动物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一直也没想让动物死啊。】01打断了千年古树的话。
千年古树一下子顿住。
它想到很多东西。在它的视角里它见过时鹊和01太多太多次,她们确实没有过想让动物们死亡的行动,甚至念头也没有出现过。它藏在时鹊的脑海角落里,看着她们相处的日常,只是突然某一天它发现自己好像一个偷窥的人,后面它便有意无意断开了与她们的联系,但是又总会在午夜梦醒时分悄悄连接上。
它也说不准自己的这种心理,当时的它并不知道时鹊的身份,也没有去剖析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而现在它蓦然回首,一切好像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千年古树没了声音。
【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了?哎……你别不说话啊,你快说完。你要是不说,那你能不能先帮我把她叫醒?你知道的,人的情感真的很复杂,我还没有学会呢,就被你一下子又把她困住了,你说你……】
01絮絮叨叨,也不管千年古树有没有听进去或者回应它,它就像三天三夜没有说过话的人,一直说个不停,没有人打断它,它就一直说。说到最后,它说累了,时鹊和千年古树也还是没有反应。它干脆破罐子破摔,又开始新的一轮哭诉,说不定它能将时鹊吵醒呢?
01是这么想的,它也这么做了。
说到一半,01突然回过神来。刚才千年古树跟它说了什么?它努力回想千年古树说的话,它好像听到了一句“我撑不了多久了”?它没有记错吧?好像是这句。
经过反复仔细的回想,01确定下来千年古树真的说了这一句,所以它现在不说话是因为……
【诶诶诶,你不会已经没了吧?】01惊慌出声。
【活着】千年古树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到只听见它的声音,没有听清说的内容,犹如囫囵吞枣一般口齿不清。
算了,还有声响就行。01继续呼唤时鹊。
千年古树将它的反应全部看在眼中。
透过虚无,它看见时鹊的内心——一个不过几岁的小女孩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桌脚,这个桌子很陈旧,上面有划痕,堆满了很多杂物,桌角还有蜘蛛网。小女孩将头埋在手臂之间,只有微弱的呼吸回荡在空间中,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颤抖,也没有什么动作。
这是?
千年古树顺着自己的意识飘在小女孩的身边,将周围翻了个遍,没有再发现任何东西。
这个空间里的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一般,它都怀疑自己看到的是雕塑。
【你的脚不麻吗?】终于,千年古树忍不住开口。
“你说的‘时家人该死’是什么意思?”出乎意料,小女孩开口了。她的声音就是普通小女孩的声音,但是由于她没有抬头,所以声音从臂弯间传出来是闷闷的。
【你的脚不麻吗?】
“你说的‘时家人该死’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对话再次发生在这个虚无空间里,千年古树飘在小女孩的左前方。
【你的脚真的不麻吗?】
“你说的‘时家人该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千年古树沉默闭嘴。后面它又尝试着问了几遍,依然得到的是同一个回答。它算是发现了,时鹊真的很犟,从小就很犟,这一点倒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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