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枯黄的宣纸像是从大地上揭起的地皮,晕染的黑色墨迹像大小不一的屋檐。
大地上有屋舍,屋舍里藏着思念。
驿卒摇着葵扇,漫不经心道:“看呗,闲的没事的时候,我也看。这里边的很多书信都快被我给翻烂了,你瞧,这几张皱皱巴巴的。我啊,都能把上面的诗句背下来了!”
“这里头还有藏头诗呢!”话音刚落,桓秋宁便从一众皱皱巴巴的信纸中拿出了个极其精致的信封。
信封上画着一只墨色的蝴蝶。
信封里边有一张格外光滑的蚕茧纸。这张纸的质地极佳,光滑如绸缎,坚韧又轻薄,很显然是宫廷用纸或者是世家子弟平日里作诗用的纸。
见到那只蝴蝶,桓秋宁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他的指腹轻轻地在蝴蝶上蹭过,随后,他展开了那封信。
信中没有花押,也没有写明寄处,仅仅有一首词。
词牌名是蝶恋花。
“秋风紧,朱墙锁,深巷孤影对月吟。
冬祠寂,白狼声咽。
陋室藏蝶,相思成茧。
念,念,念!
君之诺,愁难却,寄信无期空望阙。
天涯渺,前路如渊。
不知南山逢知己,相见恨晚。
憾,憾,憾!”
不知怎么的,藏在双睫下的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桓秋宁眨了一下眼睛,眼角晶莹剔透的珠子跟雪花似的倏然化了,再也寻不见了。
驿卒瞧着桓秋宁不吭声了,便坐到他一旁,给他倒了杯水,“这首诗我读过,不知道那人在写什么。我读着怪别扭的,感觉他在瞎写。嘶,我思来想去,觉得这首诗一定是写给小情人的藏头诗,不好意思送出去,于是草率地扔到信匣里,不管不顾了。”
“怎么可能是瞎写的!”桓秋宁心里一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举着信纸,指了指,“看到没,这里写着‘相思’呢!这是一首寄情之诗,想必,作诗的人是个有情之人。”
桓秋宁的指腹爱惜地抚摸着信纸,摸到信纸上坑坑洼洼的蜷曲,甚至在想照山白在写这首诗的时候,会不会偷偷地难过了。
想到这里,桓秋宁突然有点心疼他。
桓秋宁轻嗅着信纸上的气息,没有竹香,也没有墨香,只有尘土的气味。
他知道这封带着照山白的想念的信历经无数颠沛流离才到了自己的手里。照山白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好,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书信送去驿站,书信中没有写明寄处,也没有花押,只有如浮光跃金一般的情意。
此刻,桓秋宁只想告诉照山白,他一切安好。
过了一会,桓秋宁问驿卒:“有纸笔么?”
“有。”驿卒在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翻出了一根毛笔还有一块半指长的墨。他把纸笔递给桓秋宁,问:“你要做什么?”
桓秋宁道:“对诗。”
驿卒一头雾水地问:“对诗?!你怎么突然想对诗了?”
“没什么。”桓秋宁微微一笑,挑眉道:“不过是睹物思人,一时兴起罢了。”
“既然是睹物思人,那你的这封信,总得有人收罢。”驿卒给桓秋宁支了一张木桌,给他腾了个地,顺便问了句:“你要写给谁?”
桓秋宁提笔蘸墨,温柔地笑道:“吾妻。”
“喔。”驿卒来了兴致,又问道:“往何处寄?”
桓秋宁答道:“他在何处,我的信便往何处寄。”
“啧,说了跟没说似的,到底是往哪儿寄啊?罢了!你先写罢。”驿卒听得云里雾里,挠着头,腹诽道:“说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要往哪里寄,这不是成心要折磨送信的人嘛。”
廨屋内安静了一会。桓秋宁转头看向窗外,满天的黄沙中,胡杨岿然不动,在云雾的尽头,有一座雪山。
可是如今是盛夏,此处又不是天州,烈日当空,那座山上怎么会有雪呢?
桓秋宁看着廨屋外尚未燃尽的篝火堆,眺望着远处斑驳的城墙,听着驿卒讲过往金戈铁马的故事,提笔写下了一首词:
“黄沙卷,胡杨展,驼铃摇碎天山雪。
羌笛转,篝火簇暖。
冰河做镜,山花烂漫。
欢,欢,欢!
金甲灿,银弓满,笑将寒箭射孤雁。
毡帐软,星河织幔。
不知吾妻相思意,雪染千山。
安,安,安!”
毛笔在信纸上悬停了一会,风起时,桓秋宁回过神,在信纸的背面写下了一个指甲盖大的“珩”字。
“见此书信,如见吾妻,那年月下,侧身相依。一切安好,等我归来。”桓秋宁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他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递给了驿卒,问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驿卒接过信封,抬头道:“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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