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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乐河府来人(第1页)

两日后的中午,青云岭下的军营被盛夏的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步兵营的士兵刚结束正午训练,正围着篝火吃午饭,粗瓷碗碰撞的声响混着谈笑声;弓兵营的训练场还留着几分热气,刘星刚指导完最后一组移动射击,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没顾上擦——他心里记挂着勤勤,时不时望向山道方向,盼着乐河来的队伍能早些到。

周羽与林文轩坐在中军帐外的树荫下,面前摆着一张简易木桌,上面放着两碟咸菜、一碗糙米饭。周羽刚扒了两口饭,就见远处山道尽头扬起一阵烟尘,烟尘中隐约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马车轱辘的“吱呀”声。

“来了!”林文轩率先放下筷子,折扇指向山道,眼中闪过笑意,“看这烟尘的规模,应该是人来了。”

周羽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饭粒,快步走向营门。王猛、李岩、刘星也闻讯赶来,几人站在营门旁,目光紧紧盯着那团越来越近的烟尘。随着距离缩短,队伍的轮廓渐渐清晰——最前面是十名乐河府的亲兵,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周府特制的短刀,骑着枣红色战马,队列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亲兵身后跟着两辆马车,头一辆马车的车帘是淡蓝色锦缎,边角绣着缠枝莲纹样,车轮上还沾着泥点,显然走了不少山路;第二辆马车是平顶的,车身上绑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车辕旁挂着一个醒目的药箱,药箱上用红漆写着“李”字。

很快,队伍抵达营门。十名亲兵翻身下马,为首的护卫队长郝虎快步走到周羽面前,单膝跪地:“世子!夫人带着李姑娘和物资已到,一路平安,未遇任何惊扰!”

周羽点头,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暖意:“辛苦你们了,先去辎重营歇息,让伙夫给你们备些热饭。”

“谢世子!”郝虎领命,起身指挥亲兵将马车停稳。

此时,头一辆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开,一只莹白的手先探了出来——那手上戴着一枚羊脂玉镯,玉镯边缘磨得有些光滑,显然是常戴的物件。接着,婉儿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周羽连忙上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路上累坏了吧?”周羽的声音放得极柔,目光落在婉儿身上,满是关切。

婉儿穿着一身淡紫色罗裙,裙摆绣着细密的白梅纹样,只是裙摆下摆沾了些泥点,罗裙的褶皱里还夹着几根草屑——显然一路颠簸,没少受风尘。她头上梳着飞天髻,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精致,多了几分旅途的倦意。她的脸上略施薄粉,却掩不住眼底的青黑,显然这几日赶路没睡好,可看到周羽的瞬间,她眼中立刻亮起光,嘴角也扬起温柔的笑意:“我没事,路上有亲兵护送,很安全。倒是你,在军中吃不吃得惯?看你好像瘦了些。”

她说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周羽的脸颊,指尖带着旅途的微凉,却让周羽心里暖得发烫。周羽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很好,你别担心。倒是你,这么远的路,还亲自过来。”

“勤勤姑娘的事,我放心不下。”婉儿转头看向刘星,眼中满是温和,“刘将军,我听青禾说勤勤姑娘身子弱,特意带了些江南的滋补药材,还有几匹软缎,让她养病时能穿得舒服些。”

刘星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感激:“多谢夫人费心!属下……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干什么。”婉儿笑着摆手,转头对马车里喊了一声,“小翠,把我带来的那个锦盒拿出来。”

车帘再次晃动,一个穿着青绿色布裙的丫鬟从马车上跳下来,正是小翠。她的布裙比婉儿的罗裙朴素得多,裙摆只绣了一圈简单的青竹纹样,腰间系着一条米白色围裙,围裙上还沾着些糕点碎屑——显然路上一直在照顾婉儿的饮食。她的头发梳成简单的双丫髻,发髻上插着两支银簪,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显得干净利落。她的手上提着一个描金锦盒,手指关节处磨出了一层薄茧,显然这一路提重物、打理琐事没少出力,可她脸上却没半点怨言,反而带着机灵的笑意,快步走到婉儿身边:“夫人,锦盒拿来了。”

小翠的样貌算不上惊艳,却十分清秀,一双圆眼睛亮晶晶的,透着股麻利劲儿。她放下锦盒,先帮婉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又转身对周羽行了个礼:“世子安好,小翠给您带了夫人亲手做的桂花糕,还在食盒里温着呢,您要不要尝尝?”

“好,回头再尝。”周羽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第二辆马车——李青禾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动作比婉儿和小翠都快,显然是急着见勤勤。

李青禾穿着一身浅粉色短打,上衣是对襟窄袖,方便活动,下装是同色的布裤,裤脚扎在黑色布靴里,布靴上沾了不少泥点,却丝毫没影响她的利落。她的肩上挎着一个深棕色的药箱,药箱比寻常的大了一圈,箱体上用墨笔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显然是为了方便取用。她的头发梳成简单的马尾,用一根红绸带系着,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挡不住她清秀的眉眼——她的眼睛很大,透着股专注的劲儿,此刻正急切地看向刘星,脚步也快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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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将军!”李青禾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勤勤姑娘现在怎么样?我路上已经把药方理好了,还带了些应急的药材,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她吧?”

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风尘,鼻尖上沾了些细小的灰尘,嘴唇也有些干裂,显然一路没少赶路,可说起勤勤的病情,她眼中立刻充满专业的专注,没有半分倦怠。刘星见她如此急切,连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带您去!勤勤还在山上的木屋里,我已经让人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婉儿看着李青禾急切的样子,笑着道:“青禾,别急,先喝口水歇歇脚,路上这么累,别累坏了自己,反而没法好好给勤勤姑娘看病。”她说着,对小翠使了个眼色。

小翠立刻会意,转身跑回马车,很快提着一个铜制水壶和几个粗瓷碗过来,先给李青禾倒了一碗水:“李姑娘,您先喝点水,这是夫人特意让我带的温水,加了些蜂蜜,能润润嗓子。”

李青禾接过水碗,一口喝了大半,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些,她对着婉儿和小翠道谢:“多谢夫人,多谢小翠。我实在是急着见勤勤姑娘,怕她身子撑不住。”

“我明白你的心意。”婉儿温和地说,“我已经让人把第二辆马车收拾好了,那辆车铺了厚厚的棉垫,还挂了纱帘,勤勤姑娘要是能挪动,咱们就用那辆车送她回乐河,路上也能舒服些。”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第二辆马车的车门已经打开,里面铺着一层米白色的棉垫,棉垫上还放着一个绣着鸳鸯的靠枕,车顶上挂着淡蓝色的纱帘,能挡住阳光,却不影响通风,显然是婉儿特意为勤勤准备的。刘星看到这一幕,眼眶顿时有些发红,再次躬身对婉儿行礼:“夫人想得如此周到,属下……属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是为了抗金,为了自己人。”周羽伸手扶住刘星,对婉儿道,“你一路辛苦,先去中军帐歇息,我安排赵虎陪青禾和刘星去看看勤勤,回头再跟你细说军中的事。”

“好,你去吧。”婉儿点头,眼中满是理解,“我让小翠去辎重营看看,把带来的药材和物资清点一下,顺便给将士们分些糕点——我带了不少江南的点心,让大家也尝尝鲜。”小翠立刻应道:“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办!”她说着,提起放在马车上的一个大食盒,快步走向辎重营,脚步轻快,显然对打理这些琐事十分熟练。

李青禾跟着刘星往山上的木屋走去,临走前还回头对婉儿挥了挥手:“夫人,等我看完勤勤姑娘,再跟您细说她的病情!”

婉儿笑着点头,目送他们上山,才转头对周羽道:“我还带了些乐河的消息,等你回来,咱们慢慢说。对了,父亲让人给你送了一批新的军械,还有五千石粮草,已经在路上了,大概三日后能到。”

周羽眼中闪过惊喜:“岳父费心了!有了这批粮草和军械,咱们进军隆兴府就更有把握了。”

“都是应该的。”婉儿温柔地笑着,伸手帮周羽拂去肩上的灰尘,“你在前方打仗,我和父亲自然要把后方打理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李岩也走上前,拱手道:“多谢夫人送来的军械和粮草。我正愁霹雳炮的火药不够用,您带来的这批物资,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婉儿笑着点头:“都是为了杀金寇,保家乡,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大家要是不嫌弃,一会儿就让小翠把糕点分下去,大家都尝尝。”

“不嫌弃!不嫌弃!”士兵们齐声欢呼,声音震得营地上空的飞鸟都扑棱棱地飞起,营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热闹。

周羽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有婉儿这样的贤内助,有这样的后盾,有王猛、李岩、刘星这样的良将,还有这些士气高涨的士兵,何愁不能平定江西,何愁不能赶走金人?

青云岭的午后阳光,透过松枝的缝隙洒在山道上,织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刘星走在最前,脚步比往日快了几分,玄色劲装的下摆扫过路边的草叶,带起细碎的露珠——他昨晚几乎没合眼,一想到勤勤能见到李青禾,心里就像揣了团暖火,连脚下的碎石路都觉得顺脚了。赵虎跟在李青禾身侧,双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里面是李青禾特意带来的诊具和应急药材。他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悬着宝剑,走得稳当,时不时帮李青禾扶一下肩上的药箱:“青禾,慢些走,这山道陡,别摔着。”

李青禾点头,却没放慢脚步。她的浅粉色短打沾了些草屑,黑色布靴的鞋尖蹭上了泥土,可手里的药箱却护得严实,连药箱上的“李”字红漆都没蹭掉。“没事,我走惯了山路。”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目光往前探着,

刘星听到这话,脚步又快了些,转头对两人道:“快到了,前面拐过那个弯就是木屋。我早上出来时,阿桂给勤勤熬了小米粥,不知道她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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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拐过山道拐角,一座青冈木搭建的木屋便出现在眼前。屋顶的松针晒得发白,门楣上挂着的野果串随风轻晃,屋前的空地上摆着一个竹编的晒架,上面还晾着些没干透的草药——是刘星前几日上山采的,虽不管用,却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勤勤!我回来了!”刘星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桂先跑了出来,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脸上满是喜色:“刘大哥!您可回来了!勤勤姐刚才还问您什么时候到呢!”

紧接着,勤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淡蓝色布裙,裙摆垂到脚踝,布料薄得能看到里面的衬裤,显然是怕着凉。她的头发梳成简单的发髻,用一根银簪固定着,簪子是刘星当年从军前送她的,虽不贵重,却被她擦得锃亮。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身子微微晃了晃,却还是努力站着,眼中满是期待地望向李青禾,声音轻得像羽毛:“您就是……李姑娘吧?”

李青禾快步上前,扶住勤勤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凉,让她心里一紧。“我是李青禾,勤勤姑娘,咱们先进屋,别站在风里。”她的声音放得极柔,扶着勤勤往屋里走,“我听刘统领说你身子弱,咱们慢慢走,不急。”

刘星和赵虎跟在后面,赵虎把木箱放在屋角,看着勤勤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比他想象中还要虚弱,难怪刘星这几年不肯离开。

木屋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正中的木桌上摆着一碗没喝完的小米粥,粥已经凉了,旁边放着一个粗瓷碗,碗底还留着些药渣。东墙下的土炕上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褥子,褥子旁放着一个绣着鸳鸯的布偶,是勤勤病中没事时绣的,针脚有些歪,却透着股过日子的仔细。

李青禾扶勤勤坐在炕沿上,先让她靠在绣着鸳鸯的布偶上,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块脉枕,垫在勤勤的手腕下:“勤勤姑娘,我先给你诊脉,你别紧张,放松些,深呼吸就好。”

勤勤点了点头,轻轻闭上眼睛,手腕搭在脉枕上,指尖微微蜷着——她这几年看过不少郎中,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可这次不一样,她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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