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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8章（第1页）

闻听高强大军到此。韩世忠当即除了甲胄赤裸上身，唤军校将自己绑缚了，寒冬腊月里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跪在雪地里，一直等到高强中军到来，方大声报上自己的姓名：&ldo;韩世忠有负相公重托，兵败来远城，请相公军法从事！&rdo;如此反复叫喊不休。

高强闻讯。纵马飞奔前来，果见韩世忠袒着上身跪在雪地里。这可不是什么负荆请罪。那样只是找打而已，所以要背后背上荆条；象韩世忠这样，叫做找死。

高强却也不下马，在韩世忠面前勒住缰绳，喝道：&ldo;下跪何人？报上名来！&rdo;于是又将那几句话听了一遍。李孝忠等诸将亦皆到了。只是见高强连马都不下，显然不打算草草了事。于是一个都不敢上前，只是在后面看着。

高强哼了一声，大声道：&ldo;我来问你，你出兵之时，所部几何？现今尚存几何？&rdo;

&ldo;末将自辽阳出兵之时，有兵一万，后一千兵入开州相助守城，尚有六千一百三十人在此，另有被伤不能骑马者八百人，战马五千匹！末将无能，累得三军折损甚众，故请相公军法从事！&rdo;还是这一句结尾。

&ldo;然则我来问你，尔军自辽阳出兵，接战几多次，斩首几何，获俘几何？&rdo;

韩世忠微微一顿，复大声道：&ldo;末将率部与女真大小四十七战，斩首一千三百级，夺战马千匹，获俘前后七百余，皆囚于来远城，迄兵退之际，皆已斩杀殆尽！&rdo;

&ldo;如此，则损折两千余将士，斩敌亦两千之数，为杀伤相当矣，尔何罪之有？&rdo;说话之间，照夜狮子马已经绕了韩世忠一周，高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痛惜，因为站的距离甚近，他已经看清楚了韩世忠的上身----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条是已经愈合了的伤痕！并且，背后只有一处箭伤，其余都在身前！足以看出，他在最近经历了怎样地恶战，又是如何在受人背后冷箭地情况下浴血奋战。

韩世忠却恍若不闻，依旧大声道：&ldo;末将受相公重托护卫开州，今开州未失末将先退，是为违令，依律当斩！请相公明正典刑，以正军法！&rdo;

高强再也忍耐不得，大喝道：&ldo;你给我起来！金兵未退，你这颗脑袋权且寄下，待退敌之后，将一颗金国太子以上的脑袋来换吧！如若无有，定斩尔首！&rdo;

韩世忠倏地抬起头来，紧紧抿着地嘴唇颤动了几下，而后，以与方才同样刚硬地声调大声道：&ldo;末将得令！待退敌之日，当以虏酋阿骨打之首还报相公麾下！&rdo;

李孝忠见了这番对答，方始松了一口气，赶紧命人上前去解了韩世忠的捆缚，披上两条厚厚的毛毡，再灌下一壶烈酒。韩世忠穿了衣甲，便如一个没事人一般，徒步赶到高强的马前，牵起缰绳道：&ldo;待末将为相公牵马入寨。&rdo;

高强这可忍不住了，大怒道：&ldo;你这杀才，身上许多伤未治愈，又受了风雪侵染，还不快快回去将息，若是现在就病倒了，不但杀不得金贼，本帅当时便砍了你项上人头！&rdo;

韩世忠转过头来，呲牙一笑，忽地飞奔出去，跃上一匹战马，又取了一柄铁槊，在军前来回驰骤两遭，方弃朔下马，复奔到高强面前道：&ldo;相公放心，末将这颗人头安稳地紧，若不得阿骨打之首，怎甘心！&rdo;高强拿他无法，只得随他牵马去。

这一幕，朱武在后面看得分明，却也不敢开口相劝，直到看着韩世忠牵着高强地坐骑进了怀恩寨，方小声向李孝忠道：&ldo;韩统制为相公爱将，又领兵与金兵作战有功，何以他如此自苦，相公竟不加存恤，反要问他地罪？&rdo;

李孝忠看了看朱武，摇头道：&ldo;朱参议，你终不是行伍出身，不晓得将士心中所重者，首则军令，次则袍泽。今次韩统制虽然力战金国大军而杀伤相当，然而既有负相公军令，又于战事中失却两千余同袍性命，以他平素与士卒同食，待之如手足地性子，能够忍辱至今，只是要向相公有个交代而已。若是相公如你所说，对他加以存恤的话，只怕他要就此自尽以谢相公，再不肯忍辱偷生一日矣！&rdo;

朱武呆了半晌，亦摇了摇头，方道：&ldo;如此说来，相公这般对他，却正是爱之深切？&rdo;

&ldo;不错！&rdo;李孝忠叹了口气：&ldo;如果是私门相见，凭着他俩多年交谊，出生入死的相随，望见韩统制如此自苦，相公只怕要大哭一场吧？只是如今为全军之帅，相公非但不能哭出来，便连一丝姑息也不可有，否则如何能统御这些骄兵悍将？&rdo;

说到此时，李孝忠不觉已经咬紧了牙，狠狠道：&ldo;常胜之名，决计不容玷污！小爷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向金狗索回我背嵬军将士的鲜血！&rdo;

第五十一章

怀恩寨，从前的大详稳寨，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城寨，外墙乃是用巨木和夯土混合而成，连大门都是用木头打造的，除了地势是在一座河畔的小山上，倒还有几分险峻之外，其余就委实乏善可陈了，大小更是只容千余人，顶多就和以前高强所见过的清风寨相仿。

似这样的小寨，不要说让三万大军进驻，就连韩世忠的背嵬军余部也是无法进入的，而是在附近的空地上择地安营。高强任凭韩世忠牵着马，便是先行来到这片营地当中。

宣抚大军来到的消息，早已传遍营地中数千将士，而韩世忠适才雪地告罪之举，更是为诸军亲眼所目睹。当照夜狮子马的前蹄踏入这营地的一刻，亦不须军将号令，无数将士都从营地四方慢慢走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在高强目光所及的两侧排成长长的行列。而这千百道无言的目光，却都凝聚在一手牵着高强坐骑的韩世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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