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刺中了托雷基亚内心最敏感的部分。他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眸中不再是迷蒙的醉意或空洞的疲惫,而是燃起了被戳中痛处的火焰。
他倏地坐直了身体,动作因为宿醉而略显僵硬,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是重新竖起了防御的尖刺。他先是狠狠瞪了伽古拉一眼,然后又扫过伏井出K,最终,那复杂难辨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紧张得几乎要站起来的泰罗和泰迦身上。
泰罗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托雷基亚那锐利的目光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托雷基亚看着泰罗那双写满了担忧、爱意和笨拙执着的眼睛,又看向泰迦,那个年轻、朝气蓬勃,眉眼间几乎全是泰罗影子,却又奇异地承载了他一部分血脉的少年。
他想起了斯纳克在他手中化为枯萎小花的瞬间,那种亲手扼杀“联系”的冰冷触感仿佛再次蔓延指尖。他想起了昨夜醉酒后不受控制涌出的眼泪和那声破碎的“对不起”。他想起了伽古拉毫不留情的剖析,想起了伏井出K那看似旁观实则步步紧逼的“建议”。
所有的画面、声音、情绪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
混沌?虚无?他追寻了数千年的答案,在“父亲”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面前,似乎变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他厌恶被定义,厌恶被束缚,尤其厌恶这种由“血缘”强加而来的责任和期待。
但......彻底斩断吗?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泰迦。少年眼中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的期盼,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他坚冰般的心防上,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如果他再次选择推开,像对待斯纳克那样......不,泰迦不是斯纳克。他是拥有独立意志的光之战士,是泰罗视若珍宝的儿子,也是......他托雷基亚,在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时,与这世间留下的、最意想不到的“联系”的证据。
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席卷了他。与泰罗数千年的纠缠,与自身理念的痛苦挣扎,如今再加上这颠覆性的父子关系.........他累了。或许伽古拉说得对,他一直以来的张牙舞爪,不过是一种更高级的逃避。
客厅里静得可怕,连院子里的笑声都仿佛遥远了起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终于,托雷基亚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嘲弄,轻轻呵出了一口气。那气息很轻,却仿佛抽走了他周身所有的攻击性。
他没有看泰罗,也没有看伽古拉或伏井出K,而是将目光直直地投向泰迦,声音低沉:
“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用一种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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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可以跟着我。”
这句话落下,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客厅!
泰罗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托雷基亚,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让他一时之间竟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微微颤抖。
泰迦更是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被拒绝、被嘲讽、被无视......却唯独没敢想过,会是这样一个......近乎接纳的应允?虽然那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但“可以跟着我”这五个字,对于一直被他排斥在外的泰迦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伽古拉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总算没白费口舌”的表情,抱着手臂靠回沙发背,算是暂时满意了这个进展。
伏井出K目光微微闪动,无人知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然而,托雷基亚的话并没有说完。在泰罗和泰迦被这突如其来的“许可”冲击得尚未回神之际,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界限感:
“但是”他强调了这两个字,目光扫过惊喜交加的泰罗,最终落回泰迦身上,眼神里带着明确的警告“别指望我会像某个笨蛋太阳一样,整天围着你转,或者上演什么感人的父子情深戏码。”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疏离和嘲弄的弧度:“我还是我,托雷基亚。你们可以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但这不代表我认可光之国那套‘家庭’理论,更不代表我会改变我的道路和想法。”
他允许了泰罗和泰迦的靠近,但拒绝被“父亲”这个身份彻底绑定,拒绝因此改变他自身的立场和追求。
泰罗眼中的狂喜稍稍冷却,但理解的光芒很快取代了失落。他了解托雷基亚,能让这个固执的家伙松口到这一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他不能奢求更多,至少.........现在不能。
泰迦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听懂了托雷基亚话里的意思。这并非全然的接纳,更像是一种默许的观察,一种有限度的靠近许可。
没有温情脉脉的承诺,没有激动人心的拥抱,但这对于一直被他拒之门外的自己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突破。
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上前一步,看着托雷基亚,认真地说道:“我明白!我......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只是......只是想......”他想说“想多了解你”,又觉得这话太矫情,一时卡住了。
托雷基亚看着泰迦那副急于保证又词不达意的样子,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似乎觉得有些麻烦,但最终只是懒洋洋地重新靠回了沙发背,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吵闹的飞虫。
“行了,知道了。”他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这近乎驱赶的态度,此刻在泰罗和泰迦听来,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伤人,反而带着一种别别扭扭的意味。
泰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对托雷基亚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托雷基亚。”谢谢你,至少愿意给泰迦一个靠近的机会。
托雷基亚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
伽古拉看着这算是暂时“解决”了一桩麻烦,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好了,戏看完了,该散的都散了吧。”他看了一眼窗外“再待下去,我家真要成幼儿园兼问题奥收容中心了。”
伽古拉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问题奥收容中心”的说法,院门处传来一阵温和却难掩激动能量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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