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往生堂
月色如纱,悄然漫过窗棂,在床榻边沿勾勒出朦胧的光影。
药方的效力与病中的疲惫交织,将胡桃拖入不安的睡眠。然而这份表面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片无形的阴影悄然潜入她的梦境,如同墨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
起初是迷惘。胡桃发现自己孤身立于一片混沌的灰蒙雾气之中,四周是死寂的空无。
往生堂熟悉的檐角、璃月港温暖的灯火、甚至连空气里惯有的烟火气息——她所熟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一种冰冷彻骨的孤寂感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天一?"她试探着呼喊,声音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被无边的寂静吞噬。恐慌开始如藤蔓般缠绕她的心脏,她拔足狂奔,试图冲破这片令人窒息的迷障,寻找那个唯一能让她心安的身影。
就在她几近绝望时,迷雾的稀薄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悄然浮现——清瘦、挺拔,如风雪中伫立的青松。是天一!胡桃心中涌起狂喜,用尽全身力气向她奔去。可诡异的是,无论她跑得多快、多急,那道近在咫尺的背影却始终与她保持着永恒的距离,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透明壁垒。
"天一!等等我!你看看我!"胡桃的声音已带上了绝望的哭腔,恐惧像冰水一样浸透她的四肢百骸。她拼命伸出手,指尖却只能徒劳地划过冰冷的空气。
终于,那背影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月光般清冷的面容依旧,可那双总是盛着纵容与温和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却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那眼神比冬日的寒霜更冷,刺痛了胡桃的每一寸肌肤。
"胡桃。"天一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严冬的寒风更刺骨,"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胡桃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嗯。"天一的视线淡淡掠过她,投向虚无的远方,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致命的残忍,"你的世界太过喧嚣,你的温度......灼伤我了。我需要的是清静,而非永无休止的纠缠。"
"纠缠?"这个词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胡桃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不是的...那不是纠缠!我们说好的...你说过喜欢我陪着你......"胡桃语无伦次地辩解,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天一却只是微微蹙眉,仿佛她的眼泪和哭诉都成了一种令人厌烦的打扰。"以前的戏言,何必当真。"她的语气淡漠得令人心寒,"你我殊途,终须一别。"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晨曦中消散的朝露,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化作细碎的光点,融于浓雾。
胡桃眼睁睁看着这令人绝望的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不要!天一!我错了!我再也不闹你了!我以后都安安静静的!你别走!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想要抓住那即将彻底消散的光点,却只扑倒在一片冰冷的虚空之中,摔得遍体鳞伤。
当她抬起头时,天一的身影已彻底消失,连同最后一点微光也被浓雾吞没。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与声音,只剩下令人绝望的死寂和彻骨的寒冷。
她被遗弃了,被她视若生命之光、紧紧抓住不愿放手的人,彻底地、决绝地遗弃在了这无边无际的荒芜里。
"不要......天一......回来......"睡梦中,胡桃的身体剧烈地蜷缩起来,像是要抵御那梦魇中的严寒。她的双手死死揪住心口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额头上沁出大量冷汗,面色惨白如纸。破碎的呜咽和哀求从她颤抖的唇间逸出,"别不要我......求你......"
守在一旁浅眠的天一被这剧烈的动静惊醒。她睁开眼,看到胡桃深陷梦魇的痛苦模样:蜷缩的身体不住颤抖,被泪水浸湿的睫毛不停颤动,那一声声浸透恐惧的哀求像利刃般刺入天一的耳中。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胡桃!醒醒!那是梦!"天一立刻俯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掌心轻拍着她冰凉的脸颊,声音因心疼而微微发颤。她能感觉到胡桃单薄的身躯在怀中剧烈地发抖,就像一只在暴风雨中无处躲藏的小鸟。
胡桃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茫然地喘息着,直到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天一写满焦灼与心疼的脸庞,感受到那真实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着自己,噩梦带来的灭顶绝望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后怕。
"天一......"她呜咽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天一,将脸深深埋入她温热的颈窝。
单薄的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声音哽咽、沙哑,充满了被遗弃的委屈和劫后余生的恐惧,"我梦见......你走了......你说我是麻烦......说不要我了......我怎么喊你都不回头......"
天一的心疼得无以复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恐惧与不安,那些滚烫的泪水仿佛直接灼烧在她的心上。
她只能更用力地抱紧胡桃,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驱散所有寒意。
天一低下头,脸颊贴着胡桃汗湿的发顶,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一字一句地承诺:"傻话。那都是假的。看着我,胡桃,我就在这里,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轻轻捧起胡桃泪湿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让胡桃看清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永远不会觉得你是麻烦,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是我的胡桃,是我最重要的人。"
感受到怀中身躯的颤抖渐渐平息,但那双环住她的手臂却依旧箍得死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天一不再多言,只是轻柔地、一遍遍地抚过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幼兽。
她的动作极其耐心,带着无限的温柔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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