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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杀招（第2页）
他屏住呼吸，如同濒死的囚徒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踉跄着冲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昏黄的楼道灯光下，站着一个佝偻、沉默的身影——老钱！
云清朗几乎是颤抖着打开了门锁。老钱像一道影子般迅速闪身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快退休的老人。他没有开灯，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准确地捕捉到云清朗惊恐绝望的脸。
“钱叔……”云清朗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钱没说话，只是走到狭小的客厅中央，默默地从他那个洗得发白、几乎从不离身的旧工装夹克内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陈旧的、边缘磨损泛黄的信封。信封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在正面用娟秀而略显颤抖的笔迹写着三个字：【钱睿收】。
钱睿？老钱的儿子？！
云清朗的呼吸瞬间停滞！
老钱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悲怆，极其缓慢地、珍而重之地从信封里，抽出了几页同样泛黄、边缘卷曲的信纸。他将信纸递向云清朗，手指微微颤抖。
“拿着。”老钱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尹梦……写给睿儿的。”
尹梦？！写给钱睿？！
云清朗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机械地接过了那几页薄薄的信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城市光晕，他看到了信纸上那清秀却透着一股绝望力道的字迹。信的内容很长，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恋人钱睿的倾诉、爱意、痛苦，以及……滔天的恨意和无助的控诉！
【……睿，我撑不住了。那个畜生！周正宏！他毁了我！那天晚上在厕所后面，他……他强暴了我！我拼命反抗，抓伤了他！我记得很清楚！就在他右边大腿内侧，靠近根部的地方，有一道大概两寸长的、弯月形的旧疤痕！很深！像蜈蚣一样！我抓破了他那里！他痛得发狂，打晕了我……】
云清朗的手猛地一抖！周正宏大腿内侧的疤痕！这是只有最亲密或最屈辱时刻才可能知道的隐秘特征！铁证！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拖到了体育馆二楼那个正在施工的杂物间。那个畜生！他竟然……竟然想让我永远消失！睿，我好怕……我好恨！】
【……睿，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处理掉我。除了灭口，还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了他更大的秘密！体育馆改造工程！他利用职权，伙同那个叫“宏达建材”的供应商，在钢筋标号、水泥配比上做了手脚！偷工减料！贪污了至少七百万的工程款！我这里藏了一份他们私下交易的账目复印件，还有一张他签字的假验收单！原件我不敢留，复印件我藏在……（后面是一个详细的地址，似乎是学校某个废弃储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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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就算强奸我的罪名因为证据不足定不了他的罪！这些贪污的证据也足够把他送进监狱！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你一定要小心！他手眼通天，心狠手辣！拿到证据后，去找省纪委！直接实名举报！不要相信学校任何人！包括……（一个名字被重重涂抹掉，几乎无法辨认）】
【……替我报仇，睿！也替那些被偷工减料的体育馆坑害的学生和老师们讨个公道！我爱你……永别了……】
信的最后几行，字迹已经凌乱不堪，纸张上还洇开了几处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泪痕？亦或是……血迹？！
云清朗浑身冰冷，又如同被烈火焚烧！原来如此！这就是尹梦掌握的足以致命的把柄！她写给恋人钱睿，是托付，也是求救！周正宏砌墙杀人，不仅仅是为了掩盖强奸，更是为了掩盖这惊天贪污！
“钱睿……”云清朗猛地抬头，看向黑暗中老钱那张悲怆欲绝的脸，“他……他是您的……”
“我儿子。”老钱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睿儿他……收到这封信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他那么爱尹梦……他拿着尹梦留下的线索，偷偷去那个废弃储物柜找到了账目复印件的胶卷底片（那个年代常用微型胶卷保存重要文件）……他去找周正宏对质，想替尹梦讨回公道……”
老钱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痛苦：“他太年轻，太冲动了……他直接冲进周正宏的办公室大吵大闹，把证据摔在周正宏脸上，说要让他坐牢，让他偿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然后呢？”云清朗的声音都在抖。
“然后？”老钱发出一声如同夜枭悲鸣般的惨笑，“不到一个星期……睿儿他……他就在下班路上，被一辆超载失控的渣土车……撞得……面目全非……”巨大的悲痛让老钱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交警认定……是意外……司机疲劳驾驶……”
“不是意外！”云清朗脱口而出，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当然不是意外！”老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爆射出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寒光，“当时……周正宏根本不知道睿儿是我的儿子！他只当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扳倒他的愣头青！他动动手指，就轻易碾死了睿儿，像碾死一只蚂蚁！”
老钱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一丝……难以解释的敬畏：“睿儿死后……我浑浑噩噩……直到有一次……我……我帮了槐荫巷那位秦阿婆一个小忙……她……她看了我一眼……只一眼……”
老钱的眼中浮现出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说……睿儿死的时候……车轮子上缠着黑气……方向盘……自己往那渣土车上转……是……是被人‘借’了‘煞’……是……害死的！”
秦阿婆！又是她！云清朗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老钱与秦阿婆的渊源在这里！是秦阿婆，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意外的时候，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钱睿死亡的真相！是谋杀！是周正宏用最阴毒的手段制造的“意外”！
“这些年……”老钱的声音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酝酿了十余年的火山，“我装聋作哑，像个真正的废物一样活着……我忍着……忍着看那个畜生步步高升，道貌岸然……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也在等……一个能真正扳倒他、不怕他、并且……被尹梦那孩子‘选中’的人……”
他枯瘦如柴的手，重重地、带着一种托付千钧重担的力量，按在了云清朗紧握着那封染血遗信的手上。
“孩子……尹梦给你托梦……不是偶然……秦阿婆让你来找我……也不是偶然……”老钱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近乎狂热的火焰，那火焰名为复仇，“现在……该轮到我们……让那个畜生……血债血偿了！”
冰冷的信纸在掌心变得滚烫。尹梦的字字血泪，钱睿的枉死，周正宏罄竹难书的罪恶……还有老钱十余年忍辱负重的蛰伏……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所有的冤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在云清朗的手中！
他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的猎物。
他握着的，是足以将恶魔彻底拖入地狱的——审判之刃！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再也无法照亮这间小屋分毫。屋内，只有两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死死盯向同一个方向——副校长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一场酝酿了十余年的风暴，终于要掀开它最后的、也是最血腥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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