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朗曾以为药王谷秘术是万小雅最后的希望。
直到枯木禅师摇头叹息:“老衲只能保命,容颜……”
他抱着浑身缠满麻布的妻子跪在谷口三天三夜。
第四天暴雨中,直升机桨叶劈开了浓雾——
那个曾与最近一直在忙着执行秘密任务的陈默,穿着白大褂走下舷梯。
“清朗,让开。”陈默的护目镜倒映着云霄哭花的脸,“现在,由我带来的医生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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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深处,那间充溢着苦涩与草木清香的静室,此刻寂静得能听见烛火偶尔爆开的细碎噼啪。昏黄的光晕笼着榻上的人,也笼住了榻边枯木禅师那紧蹙如古树虬根的眉头。
万小雅静静躺着,身上缠裹的麻布绷带几乎将她完全覆盖,只露出一张脸。那张曾经清丽温婉的脸庞,此刻亦覆着厚厚的药膏,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褐色泽,几道未完全遮掩的焦痕从下颌蜿蜒没入绷带边缘。她呼吸很轻,很浅,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像一株被烈火燎过、勉强维系着一线生机的兰草。
云清朗坐在榻边的矮凳上,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精疲力竭的僵硬。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妻子脸上,眼白布满血丝,下颌绷紧的线条像是用力咬住了千言万语,又像是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死死压在了那副看似平静的躯壳之下。三天了,从枯木禅师最后一次施针、敷上这号称药王谷镇谷之灵的“碧凝生肌膏”,吐出那声沉重的叹息开始,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仿佛稍一松懈,榻上那人便会随风散去。
儿子云霄蜷在屋角一张小毯上,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手里紧紧攥着母亲平日系在腕间、如今已烧得只剩半截焦黑丝绳的旧穗子。王二狗守在门边,魁梧的身躯堵着风口,眼睛却不时担忧地瞟向师兄僵直的背影,又看看榻上无声无息的嫂子,拳头紧了又松。
枯木禅师盘坐在对面的蒲团上,手中一串乌木念珠缓慢拨动,发出的细微摩擦声是这静室里唯一的节奏。老禅师的目光掠过万小雅,落在云清朗身上,那目光里沉淀着悲悯,也有一丝无可奈何的沉重。
“云施主,”枯木禅师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像落叶摩擦砂石,“碧凝膏药力已将尽。令正体内生机已被老衲以金针渡穴之术强续,三焦郁结的火毒也拔除了七八。命……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云清朗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抬起眼,那目光里燃起一簇微弱的、近乎哀求的亮光,直直望向老禅师。
枯木禅师避开了他的视线,垂眸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指:“然则,皮肉筋骨,焚毁太甚。这碧凝生肌膏虽神异,终究是药石之力,有其极限。如今表层腐肉虽去,新肌却难生,更兼经脉多处焦灼闭塞……”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往后行动坐卧,恐多有不便。至于这面容……”
他没说下去,只是极缓慢、极沉重地摇了摇头。那一摇,仿佛抽走了云清朗脊梁里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他挺直的背微微佝偻下去,眼底那簇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便是一丝可能……也无吗?”云清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似人声,“无论需要什么奇珍异草,赴汤蹈火,云某……”
“非草木之功。”枯木禅师打断他,叹息声在寂静中荡开,“乃是造化之损,非人力所能全复。老衲……惭愧。”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比千钧巨石更重地砸在云清朗心头。他猛地闭紧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再睁开时,那里面已是荒芜一片。他慢慢站起身,因为久坐,身形竟有些踉跄。王二狗下意识想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止住。
云清朗转向枯木禅师,深深一揖到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禅师活命之恩,云清朗没齿难忘。”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俯身,极其小心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缠满麻布的万小雅轻轻抱起。她那么轻,像一片羽毛,又那么重,压得他手臂微微颤抖。
“师兄!”王二狗急了。
云清朗恍若未闻,抱着妻子,一步步向外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
“云施主!你要去何处?令正如今经不得颠簸风寒!”枯木禅师也站起身,急道。
云清朗在门口停住,没有回头,声音空洞:“天地之大,总有能救我妻子之法。药王谷大恩,容图后报。”说罢,径直踏入门外沉沉的夜色里。
王二狗一跺脚,连忙抱起还在熟睡的云霄,胡乱用毯子裹紧,对枯木禅师仓促行了个礼,快步追了出去。
枯木禅师追到门边,望着那一家三口消失在谷中蜿蜒小径尽头的黑暗里,长长叹息一声,合十默诵佛号。
药王谷的夜晚,山风格外凛冽,卷着深秋的寒气和草木腐败的气息。云清朗抱着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出谷的山道上。他不知要去何方,只是一味地走着,仿佛只要不停下,那绝望便追不上他。王二狗抱着云霄紧跟在后,看着师兄那失魂落魄却强撑的背影,鼻头发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就这样走出了药王谷山门。门外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再往前,便是陡峭的悬崖和茫茫云海。谷口矗立着两尊年代久远的石兽,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狰狞而孤寂。
云清朗在谷口停下了。他缓缓屈膝,跪了下来,将万小雅小心地横放在膝头,用自己宽阔的背脊为她挡住呼啸的山风。他就那样跪着,面向药王谷深邃的入口,背对着万丈深渊和翻涌的云海,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嫂子受不住啊!”王二狗急得跳脚,想把云霄放下去拉他。
“别过来。”云清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是我欠小雅的。药王谷救不了,是我无用。天地若还有一分仁心,便该给我指条明路。若没有……”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用脸颊轻轻贴了贴那缠满麻布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王二狗僵在原地,看着师兄那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透着决绝死气的侧影,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知道劝不动了。他只能把云霄搂在怀里,退到不远处的山石边,靠着坐下,用体温温暖着孩子,眼睛死死盯着师兄和嫂子,不敢稍瞬。
第一夜,在呼啸的山风和刺骨的寒意中熬过。云霄醒来,哭着要娘亲,被王二狗死死抱住,低声哄着,孩子的哭声撕扯着两个男人的心。云清朗一动不动,任由露水打湿他的头发、肩膀。
第二夜,天穹积起厚重的乌云,星月无光。狂风更甚,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王二狗寻了些枯枝,在背风处生起一小堆火,却驱不散那浸透骨髓的湿冷。云清朗依旧跪得笔直,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觉,只有偶尔低眸看向怀中人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极痛楚的微澜。枯木禅师曾命小沙弥送来热粥和姜汤,放在不远处,云清朗看也未看。王二狗红着眼圈,替师兄向小沙弥道了谢,自己却也是一口未动。
第三夜,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石板上,噼啪作响,瞬间将天地连成一片混沌的水幕。狂风卷着雨箭,横冲直撞,那点微弱的篝火早就熄灭。王二狗用自己的外袍和身体紧紧裹住云霄,缩在山石凹处,依然被淋得透湿,冷得牙齿打颤。他绝望地看着雨幕中那个依旧跪得笔直的身影——师兄用整个身体弯成一道屏障,将万小雅牢牢护在怀中,任凭暴雨如鞭,抽打在他早已湿透、冰冷的背脊上。雨水顺着他紧抿的嘴角、僵硬的下颌不断流淌,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希望,在这惊涛骇浪般的暴雨中,像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了。王二狗看着那仿佛要与这暴雨、这山石一同毁灭的身影,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连药王谷都束手无策,这天下,还有何处可去?师兄他……难道真的要抱着嫂子,在这里跪到地老天荒,或是……
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劈开了浓黑如墨的雨夜!
不是闪电。那光来自上方,稳定、炽亮,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属于这个自然世界的穿透力,搅动着翻腾的雨雾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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