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索性伏在他胸前,听他沉稳的心跳:“渥雪在哪里?”
燕玓白抚着她长发的手微微一顿。
“他如今改了名,叫张婆留。”青年的声音在暖炭氤氲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不爱见人。你还要去?”
“要去的。”青青的声音很轻,却毫无迟疑。
他沉默片刻,将下巴搁在她发顶,终于开口。
“义符在一家南风馆里找到他。人还活着,左腿……自膝下,没了。”
青青的呼吸骤然一窒,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时人好男风,即便瘸了腿,以张婆留昔日的风采,仍不失为一桩“好货色”。
“我再见到他时,人已枯槁。”燕玓白的掌心贴着她瞬间绷紧的脊背,“他挣扎着,还能唤我一声陛下……”
而后跪在他靴前,撕心裂肺大哭一场。
“我问过他那腿的事,他不肯说。只求我容他苟活余生。”
他允了。不仅允了,还赐下这处别院,让他得以远离尘嚣。只是三年过去,张婆留未曾踏出此门一步。
青青听得心里绞弄。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里坊前停下。此处的积雪似乎无人打扫,走得格外艰难。
门头只孤零零地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北风中摇曳。
门楣上没有牌子,开门的是个圆脸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旧袄。她见燕玓白,不拜不躲,反而歪着头,直愣愣盯着他瞧。
燕玓白嗤,“傻子。”
青青忙拉他:“你说什么呢!”
青年冷哼,带她侧身入门:“她叫阿圆,是馆里伺候他的。自小烧坏了脑子,不识尊卑,只认吃喝。”
他语气里并无厌恶,只有一丝惯常的不耐。想来这痴傻的阿圆没少在邻里间惹祸,还需他派人暗中看顾,才能在此安稳度日。
青青心下明了,看着阿圆纯净无邪的眼睛,心头一软。她笑着握住阿圆好奇地伸向她狐裘的手,柔声问:“阿圆,能带我们去见见你家主人吗?”
阿圆吃着手指看她,又看看燕玓白,咧嘴笑:“仙女,仙女!”
青青赶紧把黑了脸的青年拽走,没两步,阿圆指着前方堂屋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门,含糊地欢叫:“主人!仙女,见主人!”
青青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头——
扇门扉的阴影里,一道清瘦得几乎要被夜色吞没的身影,不知静立了多久。
他身量比记忆中矮了一截,倚着一根手杖,半边身子都藏在黑暗中。唯有廊下灯笼的一点微光,勾勒出他过于尖削的下颌,和一双没了光彩的眼。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们。
三人并没有什么话说。
“寒舍凄清,茶水不好。我腿脚不便,这一程,便不送了。”渥雪扶着门框,目光掠过青青华贵的狐裘,最终落在自己倚着的手杖上,极轻地笑了一下:
“你果然命好。”
阿圆笑嘻嘻拍手:“命好,命好!”
……
回宫的路上,青青沉默了一路。
渥雪不再尖酸,只剩一片死寂的木然。她明白他心中有怨,却不知该向谁发,再多的宽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直到下车,被宫檐下温暖的灯火笼罩,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今日这番重逢,总归……大多都是欢喜的。
咸宁殿中已备好饭,门边蹿来两只狗。
小灰绕着青青撒欢,把一只没见过的黄毛狗领到她跟前。黄狗摇尾巴,略紧张地躺倒,露出肚子。
青青疑惑,“燕玓白,这是?”
“它在凉州给你找的儿媳妇。”青年语带凉意,“若非它日日往外跑,当年或能及早报信。”
青青一怔,随即失笑,俯身将两只狗抱住,“怪不得天天要出去。谈恋爱也不和我说!”
青青拿了两根牛骨,“都进来吧!”
菜色沿袭以前的样式,还多了两碗杂豆粥。
燕玓白慢条斯理地喝着,挑眉看她:“五色豆,不尝尝?”
“味道是比我当年煮的好。”她笑了笑,双手在案上摆正,“燕玓白,我得回老家一趟。”
他手中玉箸一顿。
“严正头部受伤,我怕他若有事,会连累我奶奶。”她语气软了下来,很是恳切,“我在那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亲人了。还有未完成的学业……那是我的人生,我不能半途而废。”
“我必须回去,把一切处理好。然后,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回来,和你一起过日子。”
最后这话,终于让他眉宇间的冷肃化开些许。
“烛台我收了力道,流点血罢了,死不了。”他拭了拭唇角,语气淡然,“我会让永宁寺设法与你同去,也好拜见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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