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底踏在青砖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驿卫大步闯入,腰间的鎏金腰牌随着动作轻晃。
“启禀摄政王!杜甫大人与韩愈大人的奏疏,十万火急!”
为首驿卫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着两个密封的木匣,匣上贴着朱红“急”字封条,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
安倍山眉头微挑,雅兴顿时被打断。
他挥了挥手,让侍卫接过奏疏,转身回到殿内。
拆开第一个木匣,杜甫那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
字里行间满是焦灼:“臣巡查江南各州,所见官学皆已修缮完毕,寒门子弟闻风而至,课桌排至院外仍供不应求。“
“然书籍匮乏至极,一州之内,《诗》《书》《礼》《易》全本不足三套,学子抄书抄得手指起泡,仍有大半人无书可诵。”
“更有甚者,孩童们围坐一处,仅凭先生口传心授,错漏百出,实乃误人子弟!”
紧接着拆开韩愈的奏疏,纸页上的字迹工整却带着几分急切,与杜甫的诉求如出一辙:“臣奉旨下乡办学,关中诸县学堂已开三十余所,聘得宿儒五十余人。”
“然书籍之缺,远超预想。臣尝见学童以树枝划地记字,先生每日耗费三时辰默写经文,仍难供学子传阅。”
“昔年孔孟传道,尚有竹简可依。今我大唐欲兴教化,却困于无书,岂非憾事?臣闻蜀笺价重连城,一纸万金,民间学子莫说购置,便是见一面亦难。”
“若长此以往,兴学之策恐沦为空谈,望摄政王早作决断!”
安倍山将两份奏疏放在案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纸页,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他何尝不知书籍紧缺的窘境?这时代的书籍,从来都是奢侈品。
造纸术虽在大唐已趋成熟,蜀地的黄白麻纸、广都纸产量不低,甚至有薛涛笺那样精美的名品。
可优质纸张多供官府文书或文人雅士挥毫,民间学子能用上粗麻纸已是不易。
所以关键的问题是印刷。
如今主流仍是雕版印刷,一块木板仅能刻一页经文,耗时半月有余,且刻错一字便前功尽弃,印数寥寥无几。
多数书籍仍靠人工手抄,一本《论语》抄完需耗费数月,抄书人还要饱腹学饱,成本之高,让寻常人家望而却步。
“难怪韩愈会急,他本就是‘业精于勤’的倡导者,最见不得学子无书可学。”
安倍山低声自语。
他想起韩愈在《进学解》中“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的治学主张。
这位“百代文宗”一生热心教育,如今让他面对学子无书可用的困境,想必是如坐针毡。
而杜甫向来体恤民情,见寒门子弟求知若渴却被书籍所困,自然也是心急如焚。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飘落的几片银杏叶,心中已有计较。
造纸不成问题,蜀地、江南皆有成熟的造纸坊,东唐国际旗下便有三家大纸厂,年产粗麻纸百万张,足够供应各地学堂。
症结在于印刷。
雕版印刷效率太低,根本无法满足数十万学子的需求。
“来人,传史向明即刻来见!”安倍山沉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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