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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明珠生辰 朝野暗贺（第1页）

一、宫苑与北疆的“礼单”

始皇四十年，五月十日，安稷君东方明珠的生辰。

这日子在今年的咸阳，并无公开的庆典旨意，却在许多有心人眼中，成了一个无需言明的、意味深长的节点。

最先抵达安稷君府的“贺礼”，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两份沉甸甸的公文抄录。

一份来自宗正府与少府的联合简报，以近乎报账的严谨笔触，详述了后宫“减冗节用”的初步成果：首批离宫人数核定二百七十三人，预计每岁可节省口粮、衣帛、脂粉、薪炭等各项用度，折合粟米逾三千五百石。行文最后提及，节省之资，将依圣意，部分划入少府“恤边专款”，用于北疆军士犒赏及边民安置。这与其说是贺礼，不如说是一份来自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无声的承诺兑现书——他曾应允的清理与减负，正在化为切实的国策，而节省下的每一分钱粮，都可能转化为边关将士碗里更厚实的羹汤、身上更暖和的冬衣。

另一份，则是加盖了皇帝随身小玺的简短批阅，附着于北疆九原郡的军报之上。批阅只有一行朱砂御笔：“准蒙恬所奏，无需秋高马肥，目前边情稳固，接旨即归咸阳述职。朕，当亲为将军洗尘。”这意味着，那位威震匈奴、筑起万里长城的帝国上将军，将在不久后归来。这份“礼单”，昭示着帝国北境的柱石稳如泰山，且即将与中枢进行新一轮的紧密对接。将一个稳固的边疆作为“生辰背景”，其份量，远胜于任何奇珍。

这两份文书，被嬴政令景琰亲自送至安稷君府。明珠阅罢，心中了然。他知她心系民生、关心边事，这便是他赠予她的、最契合她心意的“天下礼”。她将文书仔细收好，对景琰道：“请回禀陛下，明珠感念圣心，边疆安稳，朝廷节用，便是最好的生辰之喜。”

二、东宫的橄榄枝与重臣的静默

午前，太子扶苏的贺仪送至。既不失储君体统，又透着格外的亲近。除了一些合乎规制的锦缎文玩，另有一份独特的礼物：一套完整的、由太子亲自督造监制的“兰台医典”刻版初拓本。兰台乃宫中藏书之所，其中医书卷帙浩繁却分散。扶苏此举，不仅耗费心力将珍本汇集成册，更暗含了对明珠医者身份的极高认可与支持。随礼物附上的短笺言辞恳切：“闻君素志济世，此典或可助君参详。日后若于医药养生、乃至惠及宫人之事有所垂询，扶苏愿随时与君探讨。”这已超越了一般礼节，近乎是一种学术与事业上的结盟邀请。

几乎同时，左丞相王绾、上卿蒙毅、右丞相李斯，廷尉姚贾等重臣府上的贺礼也陆续送到。规格皆控制在“贺君爵”的恰当范围内，不逾矩，不寒酸，但那份准时与齐全本身，便是一种静默的站队与表态。他们敏锐地感知到了皇帝与太子共同释放的信号，今日对安稷君的礼遇，便是对未来某种格局的提前顺应。

最引人玩味的是治粟内史（掌管国家财政）送来的贺礼：并非金银，而是一册最新核定的、关于提高关中地区官仓药材收购价一成的提议文书副本，并附言“闻君广植药田，惠及医署，此策若行，或可更鼓农桑”。这已是将私人贺仪与国政议题巧妙相连，既示了好，也办了事。

三、故人与新友的暖意

午后，府中迎来了更具人情味的访客。

师傅玄机子带着宝珠、冬青张嬷嬷和夏荷前来，自从济世阁开张，他们几个已经住到济世阁后面的小院，师傅赠了她一株自己精心培育了多年的罕见“雪魄兰”，笑道：“此兰性洁，恰似吾徒。愿尔心似兰，境常清。”宝珠和冬青则献上了济世堂全体医徒、药工共同缝制的一件百福纹药囊，里面装的都是他们自采自制的上好药材，针脚细密，情意拳拳。

凝香馆的春兰、王嬷嬷，领着海棠、茉莉等一众丫鬟小厮，齐齐在院中向明珠行了大礼，奉上的是一套她们利用工余时间，以凝香馆顶级材料，却完全按照明珠喜好（清雅淡远，而非浓艳）特制的“四季凝香”礼盒。春兰动情道：“我等微末之人，全赖女君方能安身立命，略有寸进。此乃大家一点心意，愿女君四时芳华，安康顺遂。”

更让明珠动容的是，城南常来济世堂看病的几位孤寡老人，竟也在一位识字老丈的带领下，颤巍巍地送来了一篮子还带着泥土的鲜嫩菜蔬和十几个红鸡蛋。“安稷君是活菩萨，没啥好东西，这点心意，您一定得尝尝……”明珠亲自接过，眼眶微热，吩咐小福子王嬷嬷秋菊务必重重回礼，并安排车马妥帖送老人们回去。

临近傍晚，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府门——南越使者傅云清。他并未进府，只让门房递进一个狭长的木匣。匣中是一柄造型古朴、鞘上镶嵌着南越特有彩贝与鸟羽的短匕，旁边附有一枚简短的木牍，上是傅云清稍显稚拙却工整的秦篆：“南越铁木，性韧且坚。愿为君利，斩却烦忧。云清遥祝。”礼不贵重，却极富地域特色，且寓意深长，那份克制而执着的守护之意，透过冰冷的铁木清晰传来。明珠轻叹一声，吩咐将此礼妥为收存，并安排小福子记得回礼。

四安稷君府内的暖意：家宴与衷情

月上中天，安稷君府内并未因白日里外客的离去而归于沉寂。前院正厅内，灯火通明，一场真正的“家宴”才刚刚开始。这才是明珠今日最期待、也最觉温馨的时刻。

一、阖府的心意

宴会没有外客，坐着的都是府中自家人。

首席自然是玄机子，老人家捻须微笑，看着满堂热闹。下手是周勘，这位素来沉稳的管家，今日也换了身稍显簇新的深衣，脸上带着难得的红光。他首先起身，代表全府仆役，向明珠敬上第一杯酒：“老仆率阖府上下，恭贺女君芳辰。女君仁德，待下宽厚，更带领我等创下这偌大家业，使我等奴仆之身，亦觉脸上有光，脊梁能直。此乃我等众人集资，聊表心意。”说罢，示意身后。

只见春兰和王嬷嬷一同捧上一个覆盖红绸的托盘。揭开看时，并非金银，而是一本装订齐整的册子，封面上是请文璟先生工笔写就的《安稷君府诸事纪略》。里面分门别类，记录了府中嘉禾园、药田、凝香馆后坊、济世堂往来等各项事务的流程、关键、以及仆役们自己琢磨出的一些改良小窍门。周勘解释道：“女君常教导‘凡事有章法，方能长久’。我等便想着，将大家平日做熟、做好之事记录下来，一来新人可快速上手，二来也算为府中基业留一份‘家底’。字丑图拙，望女君勿嫌。”

这份礼物，朴实无华，却重若千钧。它凝聚着全府上下对她的爱戴，以及将这份共同事业传承下去的决心。明珠接过，指尖抚过那些或工整或稚嫩的笔迹，心潮涌动：“此礼，胜于千金。明珠谢过大家。”

接着，孙平起身，他身后跟着几位在农庄出力最多的庄头、把式。他们献上的是一筐特意留种的、品相最佳的“天秦稻”穗和“秦麦”穗，穗粒饱满，金光灿灿。“女君，这是去岁长得最好的一片地里特意留下的，咱庄稼人不会说话，就盼着这好种气，能一直传下去，年年丰收！”孙平黝黑的脸上满是真诚。

文璟则与账房两位学徒，合力绘制了一幅巨大的“安稷君府产业图”，不仅标明了田庄、店铺位置，更以不同色块清晰显示了近一年来的收益增长与用度流向，直观而清晰，堪称一份别致的“生日财报”。

李嬷嬷，秋菊、冬梅领着内院的一众小丫鬟和药田的六个丫鬟，奉上了她们熬夜赶制的四季衣裳各一套，针脚细密，绣样清雅，皆是按明珠平日喜好所做。小福子则别出心裁，与阿青等几个伶俐小厮，排演了一段简短却风趣的“百戏”，模仿府中日常劳作场景，憨态可掬，引得满堂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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