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余晖透过甘露宫窗棂的缝隙,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如同血痕般的光影。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沉水香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血腥气。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只有陈永安与几名太医压低声音的交谈、以及药匙偶尔碰撞玉碗的轻响,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永昭公主躺在宽大的凤榻上,脸色苍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上覆着冰凉的湿巾,却依旧能感受到皮肤下透出的惊人热度。汗水浸透了她的寝衣,勾勒出过分单薄的身形。
陈永安再次诊脉,眉头紧锁得如同沟壑。他轻轻翻开永昭的眼睑,瞳孔有些涣散。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转向一旁侍立的素蘅,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心力交瘁,气血两亏,元气大伤……此乃……油尽灯枯之兆啊!”
他顿了顿,眼中充满了痛惜与无奈,“孕后期接连遭受剧变,身心俱损,已是强弩之末。产后又未得静养,反为复仇大计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更兼……更兼攻入宫门那日强撑病体,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如今……如今大仇得报,心愿已了,那支撑她的信念骤然崩塌……这身子……便如大厦倾颓,再难支撑了……”
素蘅闻言,泣不成声,跪在榻前,紧紧握住永昭冰凉的手。
床榻不远处,阿史那禹疆沉默地坐在一张紫檀木圈椅中。
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锐利如鹰,紧紧锁在永昭苍白憔悴的脸上。他脸上惯有的冷峻线条此刻绷得极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因用力而微微凸起。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泄露了内心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听着陈永安的诊断,“油尽灯枯”……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他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模样,脑海中却闪过她抱着小婴儿,在城楼上强撑病体、掷地有声地宣告联姻、部署国事时的模样。那时的她,虽然虚弱,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原来……那火焰,竟是以燃尽自身为代价!
焦躁感、混合着刺痛感,在他胸腔里来回翻腾。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铁血手段解决问题。可此刻,面对这无声无息流逝的生命,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派出了西煌最好的医者,用上了最珍贵的药材,可她的生机,却如同指间流沙,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陈永安开完方子,示意助手去煎药,自己则再次施针,试图稳住永昭的心脉。
禹疆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看着她因虚弱而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一种名为“担心”的强烈情绪,纠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甘露宫内的烛火跳跃着,将禹疆沉默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一个孤独而沉重的剪影。殿内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唯有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担忧,无声地诉说着这个铁血王者此刻内心的波澜。
永昭公主沉沉地睡着,仿佛坠入了一个无人能抵达的深渊。
她的呼吸微弱却平稳,面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如同一尊精美却了无生气的玉雕。
陈永安与一众太医竭尽全力,用尽了珍稀药材,施遍了奇门针法,也仅仅能勉强维系住她心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跳动,吊住这最后一口气。
她身体的所有生机仿佛都已耗尽,拒绝回应外界的一切呼唤。
在深夜最寂静的时候,她会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呓语。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破碎得如同梦呓,却总能清晰地穿透守夜人的耳膜。
“烬鸿……”
“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反复呼唤的,是那个早已血染落鹰峡、与她生死永隔的名字。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曾是长孙烬鸿对她的誓言,又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与最终未能圆满的遗憾?
如今,这遗憾化作了梦魇,将她牢牢囚禁在往昔的温情与巨大的悲痛之中,不愿醒来面对没有他的残酷现实。
阿史那禹疆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她的床头。
烛火摇曳,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他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听着她无意识中对另一个男人刻骨铭心的呼唤,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因局势不明的焦躁,有对她沉溺于过去的愠怒,还有一丝让他感觉锥心的……刺痛。
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声音清晰而冷酷,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凿子,试图凿开她紧闭的心门:
“永昭,听着。”
“如果你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如果你敢就这样放弃……”
“我,阿史那禹疆,以火神阿胡拉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替你照顾你和长孙烬鸿的儿子。那个孩子,我会让他自生自灭。他会不会被宫中倾轧吞没,会不会被虎视眈眈的藩王当作傀儡,甚至能不能平安长大……我都不在乎。”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冷硬,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我也不会履行对你的任何承诺。昙昭的百姓?他们的死活,与我西煌何干?待你昙昭内部斗得两败俱伤,我会毫不犹豫地挥师东进,将昙昭彻底吞并,纳入西煌的版图。你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故土和子民,将因为你此刻的懦弱和逃避,而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就能去寻你的长孙烬鸿?做梦!只要你敢死,我立刻让你昙昭山河破碎,烽烟再起!让你永昭公主,成为昙昭千古的罪人!”
接着,他的语气稍稍放缓,却更具穿透力,直指核心:“你才是维系昙昭与西煌的关键纽带!只有你活着,以监国公主的身份站在这里,我们的联姻才有意义,昙昭的旧臣才能安心,百姓才能相信未来的太平。你若不在,昙昭将永无宁日!你所做的一切牺牲,你诛杀妖后的壮举,都将失去意义!变得可笑!”
“所以,你必须醒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铁血意志,“你必须活着。不是为了你那早已逝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为了你怀中那个还需要母亲庇护的孩子,为了你脚下这片饱经蹂躏、等待复苏的土地,为了那些刚刚从战乱中喘息过来、将希望寄托于你的万千黎民!”
“永昭,”他最后几乎是在命令,声音斩钉截铁,“给本王醒来!为你该担当的责任,活下去!”
说完这些,他直起身,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脸上,仿佛要透过那层沉睡的表象,直视她灵魂深处,用最残酷的现实和最沉重的责任,将她从那虚幻的梦境中,强行拖回现实。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以及永昭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她苍白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泪珠,正缓缓渗出,顺着鬓角,无声地滑落……浸入枕巾,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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