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遭殃的是油田内部的通勤班车。几十辆挂着“油城公交”或各二级单位标志的大巴车,像被施了定身法,凝固在距离管理局还有几百米的路口。
车上挤满了睡眼惺忪、穿着各色工服准备上早班的工人。司机拼命按着喇叭,刺耳的鸣笛声在闷热的空气中撕开一道道烦躁的裂口,但前方那片红色的“人墙”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人回头看一眼。
喇叭声只是让这片死寂的沉默,更添了几分灼人的焦躁和不安。工人们从车窗探出头,张望,咒骂,询问,但当他们看清前方那一片沉默的、无边无际的红色人海时,咒骂声渐渐低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茫然,以及一丝同病相怜的沉重。
很多人认出了坐在路中央的,是熟悉的曾经工友、师傅,甚至亲人。
“看!是钻井公司的老周!”
“那边,采油厂的刘班长!他咋也来了?”
“出啥大事了?这还让不让人上班了?”
“还能有啥事?买断的事呗!唉……”
窃窃私语在闷热如蒸笼的车厢里蔓延。有人想下车看个究竟,但车门被拥挤的人群堵着,动弹不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班迟到已成定局。有人开始焦急地打电话,但信号似乎也受到了这庞大而沉默人群的干扰,时断时续。
紧接着是运送生产物资的卡车。一辆满载着巨大钻杆、车身沾满泥浆的重型半挂车,像一头被困的钢铁巨兽,喘着粗气停在人群后方几十米处。
司机跳下车,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油汗,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红色安全帽和根本看不到尽头的车龙,急得直跳脚,用沾满油污的毛巾狠狠抹了把脸,吼道:“让一让!兄弟伙让一让啊!井上等着急用!耽搁了钻井进度,谁负得起这个责?!”
他的呼喊在燥热的空气和无数汽车引擎的低吼中显得微弱,回应他的只有那片沉默的红色和无数道沉默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歉意,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司机颓然地蹲在巨大的车轮阴影下,掏出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他知道,今天这车,是动不了了。
更糟糕的是通往炼油厂、化工厂的原料运输车。这些运送原油、石脑油、液化气的槽车体型庞大,危险系数高,一旦停下,再想启动、调头难如登天。
很快,创业大道由北向南方向,变成了一条钢铁与红色交织的、凝固的长龙。小轿车、越野车、面包车、大巴车、各种型号的卡车、油罐车……一辆接一辆,首尾相连,蜿蜒停滞。
发动机不甘心的轰鸣声、此起彼伏的、越来越暴躁的喇叭声、司机探出车窗的怒骂声、乘客的抱怨声,混杂着汽车空调外机喷出的热浪,形成一片喧嚣的、充满灼热火药味的背景噪音,与静坐人群死一般的沉默形成了尖锐到极致的对比。
空气仿佛被点燃,弥漫着汽油、尘土和焦虑混合的刺鼻气味。
拥堵以管理局门口为原点,像滴入水面的浓墨,迅速向四周晕染扩散。南北向的创业大道彻底瘫痪,很快波及与之交叉的东西向主干道“奉献路”和“石油大街”。
试图绕行的车辆发现,几乎所有通往北区工业园的道路都出现了滞缓。红绿灯失去了意义,交通警察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吹着哨子,汗流浃背地试图疏导,但面对完全堵塞的道路和那片沉默却坚定的红色人海,他们的努力显得苍白无力。
早高峰的油城,仿佛得了一场急性心肌梗塞,整个北区的交通脉搏,在初秋依然燥热的晨光中,停止了跳动。
“咋回事?前面搞啥子名堂?”一辆试图赶往火车站的出租车里,乘客操着外地口音,焦急地看着表。
“不晓得嘛!好像工人闹事,把路堵死了!”司机一口川音,烦躁地按着喇叭,尽管知道无用,“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堵死了!你赶火车?怕是赶不上了哦!”
“闹事?为什么闹事?”
“还能为啥子?买断工龄呗!听说补偿金太少,活不下去了……”司机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同情这些“红工装”,也有对自身生意受影响的不满。
类似的对话,在无数停滞的、闷热如罐头的车厢里发生。消息像长了翅膀,通过手机、口耳相传,迅速在整座城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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