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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迁徙的集结号

村头的老槐花开了，细碎的白花堆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香。阿羽正在槐花里捕食，一只蜜蜂嗡嗡地从他眼前飞过，他敏捷地侧身躲开，喙里已经叼住了一只吸足花蜜的蚜虫。

“阿羽！快回来！”母亲的叫声从祠堂方向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阿羽心里一紧，立刻振翅飞回，远远就看到槐树上落满了燕子，黑压压的一片，翅膀振动的声音像一阵急雨。

“大部队到了！”父亲落在他身边，羽毛因为兴奋而微微蓬松，“明天一早就出发，往北边迁！”阿羽的心脏“咚咚”直跳，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槐树上的燕子们在互相问候，有的在交换食物，有的在用翅膀拍打对方的背，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一只羽色深褐、尾羽特别长的雄燕落在最高的枝桠上，发出一串响亮的啾鸣。所有燕子立刻安静下来，听他讲话。“我是老褐，”雄燕的声音沉稳有力，“今年的迁徙路线要改，东边的河断流了，咱们得绕着山走。”

燕群里响起一阵骚动。老褐继续说：“路上要经过一片荒漠，那里很难找到水，大家今天要多吃点，把嗉囊装满。”阿羽这才注意到，许多燕子都在拼命捕食，有的甚至叼着虫子往同伴嘴里送，像是在储备能量。

母亲带着阿羽飞到麦田，这里的蝗虫刚孵化出来，密密麻麻地爬在麦叶上。“多吃点蝗虫，蛋白质高，耐饿。”母亲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啄食，喙尖几乎没停过。阿羽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只接一只地捕食，很快就觉得嗉囊沉甸甸的，像装了个小石子。

傍晚时分，老褐开始清点数量。他让燕群分成几队，每队由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燕带领。阿羽一家被分到了第三队，领队的是一只翅膀上有块白斑的雌燕，大家都叫她斑姨。

“跟着我飞，”斑姨落在阿羽家的巢边，翅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夜里歇在山神庙的房檐下，别掉队。”阿羽点点头，看着斑姨翅膀上的白斑，在暮色里像个小小的路标。

夜里，阿羽躺在巢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巢外的槐树上，燕群的呢喃声像潮水一样起起伏伏，有的在互相梳理羽毛，有的在分享迁徙的经验，还有的在给幼鸟讲路上的故事。

“荒漠里的风很烈，”隔壁巢的老燕在给孩子讲故事，“会吹得你睁不开眼，这时候要跟着前面的同伴，保持队形，别自己乱闯。”阿羽把这话记在心里，爪子紧紧抓住巢里的稻草。

母亲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用翅膀搂住他：“别怕，跟着大部队，跟着我们，不会有事的。”父亲也说：“迁徙是咱们燕子的本能，到了天上，你就知道该往哪飞了。”阿羽蹭了蹭母亲的腹羽，那里的绒毛又软又暖，让他安心了不少。

后半夜，起了点风，吹动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响。阿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父亲正站在巢边，望着北方的天空，翅膀微微张开，像是在感受风的方向。月光洒在父亲的羽毛上，泛着一层银灰色的光，看起来格外沉稳。

阿羽知道，明天一早就会有无数翅膀同时张开，像一片移动的乌云，朝着北方的故乡飞去。而他，这只刚学会飞行不久的年轻燕子，也将加入这场跨越山水的旅程，让翅膀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记住风的形状，记住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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