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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影随杀机与将计就计（第2页）

两息……他掠过一片低矮的灌木，衣袂未曾拂动一片树叶。

三息……他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茂密紫竹林！

当他如同归巢的夜鸟，悄无声息地滑入紫竹林深处，迅速选择了一株需要两人合抱、枝叶极其繁茂的古老紫竹，将身形完美地隐匿在其粗壮竹身与垂落气根构成的天然屏障之后时，那道灰色的命轨才如同失去了目标的猎犬，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与躁动，在拐角处和他原本应该前往听竹轩的路径方向上，徒劳地盘旋、搜索、探查了片刻。最终，或许是顾忌紫竹林靠近后山禁地的敏感位置，或许是担心深入探查会暴露自身，那道命轨带着强烈的不甘与一丝未能完成任务的恼怒，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向后退去，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沈砚的感知范围之外。

成功了！

沈砚背靠着那株冰冷而充满生命韧性的古老紫竹，微微仰头，压抑着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的心跳，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竹叶清冷与泥土芬芳的空气。额角与后背早已被一层细密的冷汗彻底浸湿，凉意透过衣衫传来。刚才那短短几息间的精神高度紧绷、算计引导、以及身体的极限爆发与隐匿，对他目前的精神力和肉体负荷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考验。但他终究是成功了！不仅成功甩掉了这个炼气大圆满的追踪者，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没有暴露自己已经察觉被跟踪的事实，为后续的应对赢得了宝贵的主动权。

他并未立刻离开这片暂时安全的紫竹林。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停留在原地，背靠竹身，缓缓调息，同时将天书的感知能力开启到最大，如同无形的雷达波，一遍又一遍地细致扫描着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十丈范围。他需要确认，那道灰色的命轨确实已经彻底远离，并且附近是否还潜藏着其他的、更隐蔽的窥视者或陷阱。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不知名虫豸的微弱鸣叫。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当天书反馈回周围环境命轨已恢复自然平稳，再无任何异常锁定或窥探迹象后，沈砚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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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浊气。

“炼气大圆满的司命府探子……”他低声重复着这个令人心悸的事实，眼神在竹林的阴影中变得无比冰冷锐利，仿佛能刺穿黑暗。对方的目标明确无疑，就是冲着他来的。这背后的原因，极大概率与母亲当年叛出司命府、并带走那页青铜天书有关！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他近期频繁使用天书解析万物，或是命痕异变时产生的某些特殊波动，引起了司命府这类专司命运监控的机构的注意。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他已经被卷入了一个远超他目前实力所能应对的巨大漩涡中心，危险等级陡然提升了数个层级！

墨韵宗这方他寄予希望的避风港，现在看来，也绝非铁板一块，内部已然渗透进了司命府的影子，已非绝对安全之地。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心头，但也同时激起了他骨子里那股从不服输、于绝境中求生的狠劲与韧性。

他必须更快、更有效地提升实力！并且，要开始有意识地、系统地为自己营造一层足够逼真的“伪装”。今日他情急之下展现出的、远超普通杂役晋升弟子应有的警觉性与隐匿能力，或许会引起那名司命府探子更深的怀疑与探究，但也存在一种可能——对方会将这些异常，归结于他之前对陈锋等人提及的、那套虚无缥缈的“家传”本领上。这层迷雾，或许可以稍加利用。

在原地继续调息了约莫又一炷香的时间，待体内翻腾的气血彻底平复，精神力的损耗也恢复了大半，沈砚才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袍，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带着些许“疲惫”与“归家放松”的神情，如同一个真正的、刚刚结束晚归的普通外门弟子，从紫竹林的另一侧，一条相对开阔的小径绕出，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听竹轩。

小院依旧被寂静笼罩，与他同院的东厢房和正房依旧漆黑一片，无人入住的迹象。他推开西厢房的木门，反手轻轻关上，“咔哒”一声插好那根不算太粗壮的门闩。又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每一扇窗户的插销是否牢固，并用手指细细感知了窗纸与窗棂的接缝处，确认没有被外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做完这一切，他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一直压抑在胸口的浊气，一直紧绷的身体肌肉，终于得以稍稍放松。

但他心里清楚，暂时的安全，绝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那名司命府的探子今日失手，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绝不会轻易放弃。下一次的窥探或行动，只会更加隐蔽，更加难以防范。

他走到静室，在那孤零零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进入修炼状态，而是闭上双眼，开始在脑海中如同放映皮影戏一般，仔细地复盘今日从藏经阁出来后的整个遭遇过程，每一个细节，对方的每一次命轨波动变化，以及自己当时的应对与决策。同时，他开始冷静而缜密地规划后续的行动方案。

首先，**确认威胁来源**。必须尽快弄清楚，这名跟踪者究竟是司命府安插在墨韵宗内部、潜伏已久的眼线，还是专门为了他沈砚这个目标，从外部派遣而来的行动人员？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将直接影响他后续应对策略的选择。如果是内部眼线，其活动范围、行事风格可能会受到更多宗门潜规则的制约；如果是外部人员，则可能更加无所顾忌，手段也会更加狠辣直接。

其次，**充分利用规则**。必须最大限度地利用宗门明面上的规则来保护自己。外门弟子身份，在墨韵宗内受门规保护，严禁同门相残，这是明面上的铁律。对方即便实力远超于他，想要动手，也必然要顾忌宗门执法堂的追究，因此大概率会选择更隐蔽、更不易留下证据的方式，例如制造“意外”，或者在他离开宗门范围后再行动。自己近期必须尽量减少单独外出，尤其是前往宗内那些偏僻无人的区域，如后山、废弃矿洞、某些人迹罕至的林地等。日常行动尽量选择人多眼杂的路线和时间。

再次，**加速提升实力**。这是应对一切危机的根本。符箓之道的理论知识学习不能松懈，命痕与符纹之间那玄妙的共鸣现象，虽然难以掌控，但潜力巨大，需投入更多精力去探索、尝试。《长春功》的气血模拟修炼，尽管进展缓慢，却是目前唯一能系统性强化他这具“凡骨”的途径，必须持之以恒。同时，要开始迫切地考虑，如何获取具备实际攻击与防御能力的手段。贡献点……需要更快、更有效率地积累，或许可以考虑接取一些风险相对可控、但贡献点报酬更高的宗门任务。

最后，**主动搜集情报**。关于司命府这个庞然大物，关于母亲当年的叛逃真相，关于自身这诡异的命痕与天书的来历……或许，不能一味被动等待，可以尝试从墨韵宗内部寻找可能的线索？李师叔今日的态度耐人寻味，或许可以旁敲侧击；藏经阁浩瀚如烟海的杂书野史中，难保没有关于司命府只言片语的记载；甚至……那被列为禁区、散发着阴寒死寂气息的后山，是否也隐藏着与司命府相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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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思路在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压力如同山岳般沉重，但这股巨大的危机感，却也如同最炽烈的炉火，将他原本就坚韧的意志淬炼得愈发纯粹、愈发冰冷、愈发坚硬。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静室角落那张简陋的木桌上。他站起身，走过去，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没有使用符笔，而是直接抬起右手食指。他没有立刻开始临摹任何已知的符纹，而是屏息凝神，以指代笔，在冰凉的桌面上，凭借着记忆与感觉，缓缓地、极其专注地勾勒起来。

他勾勒的，并非《基础符箓详解》中的任何一道符纹，而是脑海中那页来历神秘、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青铜天书封皮上的古老秘纹**的某个极其细微的片段！同时，他脑海中也在不断回响、推演着今日在《云笈符说》中看到的、关于“灵力频率”与“材质共振”原理的那些阐述线条。

他尝试着，将天书秘纹中那蕴含的、超越他目前理解范畴的“道”，与“共振”原理中那代表着天地规则某种精微运作模式的“理”，进行一种大胆的、跨越层级的结合与联想。他以天书解析能力为核心，试图去寻找、去理解这两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之间，可能存在的、某种共通的、直指规则本源的“道韵”。

精神力在指尖凝聚，如同最细腻的刻刀，在木质桌面上留下无形的痕迹。左臂的命痕，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超越常规的推演，传来阵阵微弱却持续的热流，仿佛也在参与着这场无声的探索。他完全沉浸在了一种玄妙而忘我的推演状态之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暂时忘却了门外那依旧潜伏的、如同阴影般的杀机。

窗外，不知何时，一片浓厚的乌云悄然遮蔽了皎月，夜色变得愈发深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在这墨韵宗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夜幕之下，一尾本应在这巨大漩涡中随波逐流、听天由命的鱼儿，正凭借着那页来自命运之外的天书与自身不屈的意志，悄然尝试着，如何去感知水流的方向，如何去摆动自己的尾鳍，最终……**搅动起属于他自己的、更大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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