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走下演武台的脚步略显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松软的棉絮上,地面的坚实感似乎都变得遥远。他脸色苍白如未经涂抹的宣纸,嘴唇因失血和神识的巨大消耗而缺乏血色,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沉淀着古井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在生死边缘徘徊、逆转了所有人认知的血战,只是投入心湖的一粒石子,涟漪过后,复归深沉的静谧。
他周身萦绕着一种大战后的虚弱与内敛的锋芒交织的矛盾气息。识海之内,如同有无数烧红的细针在反复穿刺,那是变异神识过度燃烧、近乎枯竭后带来的反噬剧痛。《蕴神诀》正自发地、艰难地运转着,试图从干涸的泉眼中重新引出涓流,滋润那遍布裂痕的神识本源。体内的灵力更是近乎空荡,经脉传来隐隐的抽痛,气血翻涌不定,左臂的命痕虽然沉寂下去,但那残留的灼热与沉重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方才动用了何等危险的力量。
他需要立刻返回静心苑,闭关调息,梳理这濒临崩溃的身体状态。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刚刚走出那片被敬畏与好奇目光包裹的区域,尚未踏上返回静心苑的青石小径,两道身着玄黑色执法堂服饰、气息沉凝如渊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拦在了他的面前。为首一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昨日处理他遇袭事件的筑基中期执事,严锋。
“沈师弟,”严执事的声音平稳而缺乏感情色彩,带着执法堂特有的冰冷与不容置疑,“你与屠刚于演武台一战,过程……颇为特殊,结果更是出人意料。屠刚如今修为尽废,此事关乎内门精英弟子,非同小可。按律,需请你随我等前往执法堂,详细说明当时情况,配合调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沈砚心中对此早有预料。废掉一个实力强悍、凶名在外的内门前十精英弟子,尤其还是以那种近乎“诡异”的方式,若执法堂毫无反应,那才是怪事。他面色不变,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或不满,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因虚弱而略显低沉,却依旧清晰:“弟子明白。理当如此,有劳严执事引路。”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抗拒、辩解或是惊慌,这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坦然,让严执事那冷峻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但眼中的审视之意却未曾减少。
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沈砚跟随着两名执法堂弟子,朝着位于青玄峰山腰、那座象征着宗门戒律与威严的黑色大殿——执法堂走去。玄黑衣袍的执法弟子与白衣染血、步履蹒跚的沈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沉默前行的一幕,再次引爆了广场上尚未平息的议论浪潮。
“看!执法堂把人带走了!”
“这不是废话吗?屠刚都被打废了,执法堂能不过问?”
“可那是宗门大比,签了生死状的!何况是屠刚先用了燃血丹,还要下杀手!”
“话是这么说,但沈砚最后那手段……你们谁看懂了?根本不像正常的术法对决!执法堂肯定要查清楚他用了什么方法,会不会是……什么禁忌之术?”
“我看未必,说不定是沈师兄天赋异禀,掌握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神通……”
“无论如何,被执法堂盯上,总不是好事。希望沈师兄能安然度过吧。”
人群角落,慕容白看着沈砚被执法堂弟子“押送”离开的背影,眼中原本因屠刚惨败而带来的惊惧与挫败,迅速被一种扭曲的快意和阴狠所取代。虽然没能借屠刚这把刀彻底除掉沈砚,但能引来执法堂的深入调查,对他而言,无疑是柳暗花明!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恶毒地思忖着:“哼,小子,就算你赢了又如何?执法堂的黑狱问心术,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我倒要看看,你那身见不得光的秘密,能在铁副堂主面前隐藏多久!”
高台之上,韩不易负手而立,目光穿透空间,落在沈砚和执法堂弟子远去的方向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袖袍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宗门有宗门的法度,他身为长老,虽可在一定程度内庇护弟子,却也不能公然干涉执法堂依规行事。不过,他心中已然下定决心,若执法堂的调查有失偏颇,或是有人想借此机会对沈砚不利,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此子,他保定了!
**执法堂,问询室。**
此地与外界的喧闹彻底隔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混合着淡淡檀香与陈旧卷宗的气息。四壁由能够隔绝神识探查的黑曜石砌成,仅有一盏镶嵌在顶壁的月光石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将室内映照得一片肃穆。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古板、皱纹深刻如刀刻斧凿的老者。他双目微阖,气息渊深似海,仅仅是坐在那里,便自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正是执法堂三位副堂主之一,铁无赦,金丹初期修为,以铁面无私、执法严酷而闻名。
严执事恭敬地立于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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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副堂主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刹那,仿佛有两道冰冷的电光射出,直直落在沈砚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这并非刻意针对,而是金丹修士自然流露的气息,足以让任何炼气期弟子心神战栗,口不能言。
“沈砚,”铁副堂主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斤重量,“将你与屠刚比试的经过,尤其是最后时刻,你是如何破去其‘血海焚天’,并导致其修为尽废的,原原本本,详细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虚构成分,否则,宗规处置!”
沈砚感觉呼吸一窒,周身骨骼都在这威压下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蕴神诀》,稳住几乎要溃散的心神,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对审视的眼眸。
“回禀铁副堂主,严执事。”他的声音依旧带着虚弱,却异常清晰、稳定,“弟子与屠师兄一战,自始至终,皆处于被动防守,竭尽全力,方能在其狂攻下勉力支撑。屠师兄战力惊人,远超同侪,尤其最后那一招‘血海焚天’,其威势……弟子坦言,已然心生绝望,自觉十死无生。”
他略微停顿,似乎在回忆那惊险一刻,脸上适时地掠过一丝心有余悸,继续道:“生死悬于一线,弟子别无他法,唯有摒弃一切杂念,行险一搏。弟子自幼……感知方面便异于常人,于灵力流转、气机盛衰、能量节点的变化,尤为敏锐。”他在这里刻意模糊了“命轨”的概念,用更易被理解的词语代替。
“当时,弟子全力感知之下,隐约察觉到,屠师兄因强行催动远超自身负荷的禁忌杀招,加之其体内似乎有异常狂暴的药力催化(意指燃血丹),其体内灵力已处于极度不稳、几近沸腾暴走的状态。尤其是其心脉与丹田核心之处,气息尤为躁动混乱,灵力命轨交织错乱,已然呈现出崩溃的征兆,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只需轻轻一触……”
沈砚的语气诚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于是,弟子便凝聚全部心神、残余灵力,以及修炼《蕴神诀》所得来的一点微末神识之力,施展了一种……弟子自己也难以确切描述的运用之法。此法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集中的、强化的感知干扰。弟子试图以自身神识,去触碰、扰动其体内那几处最不稳定、濒临崩溃的灵力节点,期望能打断其施法进程,或至少能稍稍削弱那‘血海焚天’的威力,为自身争取一线生机。”
他将一切关键归结于自身“天赋异禀”的感知,以及《蕴神诀》带来的、在生死关头被激发的某种“特异”神识运用,并将屠刚最终反噬崩溃的主要原因,巧妙地引向了其自身强行施展禁术和服用禁药(燃血丹)所导致的内在不稳定。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将自己那至关重要的、主动的“引导引爆”能力,完美地隐藏在了看似被动、侥幸的“干扰触动”之下。
“或许……是因为屠师兄自身灵力已然失控到了临界点,又或许是弟子侥幸,真的触及了某处关键所在……”沈砚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不确定,“最终竟引得屠师兄体内灵力彻底失控,疯狂倒灌反噬,自行崩溃……弟子也未曾料到,后果会如此严重。能在那等绝境下侥幸保住性命,已是宗门祖师庇佑,实属万幸。”
铁副堂主和严执事静静地听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的审视光芒却丝毫未减。沈砚的解释,从逻辑上听起来合情合理。屠刚服用“燃血丹”之事,他们事后从其血液和灵力残留中已然确认无误。修真界历史上,因强行施展超越自身境界的秘法而导致灵力反噬、修为尽废甚至爆体而亡的例子,也并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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