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林晚筝。
她竟然真的敢……女扮男装跑到这种地方来?!
一股无名之火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瞬间涌上江离的心头。让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冷了几分。
苏逸风何等精明,立刻捕捉到了王爷这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和那瞬间的目光凝滞。他桃花眼微微一眯,再次看向楼下那个狼狈的“少年”时,眼神已然不同。
能让这位冷面阎王情绪波动的人……可不多见啊。
他立刻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玉骨扇“啪”地一合,声音依旧压低,却带上了几分正经:“王爷,需要属下……”
“不必。”江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看着就行。”
“是。”苏逸风立刻应道,不再多言,重新摇起扇子,也将目光投向楼下,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警惕。
楼下,林晚筝的窘迫已达顶点。她被那些热情过头的姑娘们拉扯着,香帕拂面,软语调笑,甚至有人试图喂她喝酒,她躲闪不及,酒水洒在了衣襟上,更是狼狈不堪。苏芷晴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也被缠住,难以脱身。
就在林晚筝几乎要绝望哭出来的时候,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鸨母终于觉得戏弄够了,或者说,她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她上前几步,挥了挥团扇,笑骂道:“好了好了!一群没眼力见儿的小浪蹄子!没看见这两位小公子脸皮薄吗?都快把人吓坏了!还不快松开!”
那些姑娘们似乎很听她的话,闻言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嬉笑着松开了手。
林晚筝如蒙大赦,立刻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被苏芷晴一把扶住。她的帷帽歪斜,发髻也有些松散,呼吸急促,整个人惊魂未定,看起来可怜极了。
鸨母笑着打圆场:“两位小公子莫怪,姑娘们就是爱玩闹了些。既然二位想清净逛逛,那就请自便吧。只是这二楼雅间和后面的内苑,是贵客休息的地方,还请莫要随意闯入。”她话说的客气,眼神却带着一丝警告。
苏芷晴连忙道谢,拉着几乎虚脱的林晚筝,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躲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廊柱后面。
“吓……吓死我了……”林晚筝靠着冰冷的柱子,大口喘着气,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芷晴……我们快走吧……我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苏芷晴也是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没想到这里的姑娘这么……热情!算了算了,这里不好玩,我们去找个角落听听曲儿就走吧。”
两人惊魂未定,并未注意到,二楼那道冰冷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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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内,苏逸风看着楼下那两人躲躲藏藏、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调侃两句,但瞥见江离那冷得能冻死人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江离端起面前的酒杯,指尖冰凉。杯中清澈的酒液,映出他冰冷眼眸中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烦躁,不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立刻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闯入这种危险之地的小丫头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火气。
“逸风。”他忽然开口,声音冷涩。
“属下在。”苏逸风立刻正色。
“让下面的人‘照看’好那两位‘小公子’。”江离目光依旧看着楼下,语气平淡无波,“确保她们‘玩’得‘尽兴’,但别让任何不相干的人,靠近她们。”
苏逸风桃花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王爷的意思——这是要暗中清场保护,同时……监视。
“属下明白。”他躬身领命,悄然退到雅间角落,对阴影中打了个隐秘的手势。
指令无声无息地传达下去。
楼下,原本几个看似无意中靠近林晚筝和苏芷晴的醉醺醺的客人,很快便被巧笑倩兮的姑娘们“扶”去了别处;一些通往更私密区域的路径,也悄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阻碍。
林晚筝和苏芷晴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周围似乎没那么拥挤和混乱了,终于松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清茶,听着台上的小曲,心有余悸地打量着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再也不敢乱跑。
二楼雅间,珠帘之后。
江离收回目光,不再看向楼下。他重新斟满一杯酒,看向苏逸风,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冽:
“继续刚才的事。南律那边,‘听风楼’的人,接触浔阳王的目的,查清了吗?”
仿佛楼下那场意外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苏逸风知道,王爷的心思,恐怕早已分出了一缕,牢牢系在了那个女扮男装、闯入狼窝的小白羊身上了。
这妙仙阁今夜,注定了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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