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女儿是在用这种反常的“快乐”来掩饰内心的巨大痛苦和绝望,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林晚筝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看着父亲那副老泪纵横、悔恨交加的模样,她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酸楚,连忙起身安抚道:“爹!您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我……我没有强颜欢笑,我是真的……真的觉得……挺好的……”
“好?!好什么好?!”林狰根本不信,捶胸顿足,“嫁给那样一个人……哪里好了?!筝儿!你别骗爹了!爹知道你心里苦!”
“爹……”林晚筝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总不能说,您那位“活阎王”女婿,昨夜刚带我去山顶月下琴剑和鸣、互诉衷肠、还送了我定情信物吧?
柳氏也站起身,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对着丈夫怒目而视:“你吼什么吼?!吓着筝儿了!她好不容易心情好些,你非要逼她哭给你看才满意吗?!给我坐下!”
林狰被夫人一吼,顿时蔫了,委委屈屈地坐了回去,依旧用那种“女儿疯了”的担忧眼神看着林晚筝。
林晚筝看着父母这般模样,心中暖流涌动,却也有些无奈。她知道,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和江离的私下往来,否则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和恐慌。
她只能挽住母亲的胳膊,柔声道:“娘,爹,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我已经想通了。圣旨已下,此事已成定局,惶惶不可终日也无济于事。或许……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呢?或许……王爷他……也并非传言中那般……可怕呢?”
她说着,脸颊微微泛红,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期盼。
柳氏和林狰闻言,面面相觑,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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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这……这不仅是疯了,怕是还被鬼迷了心窍了吧?!居然开始替那个活阎王说好话了?!
“筝儿,你……”柳氏担忧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没发烧啊……”
林晚筝:“……”
就在这时,管家林福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躬身禀报道:“老爷,夫人,小姐……门外……定安王府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
定安王府?!
听到这四个字,饭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狰和柳氏的脸色猛地一变!如同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消息!
“他们……他们来干什么?!”林狰猛地站起身,如临大敌,“送东西?送什么东西?!难道是……是聘礼?!这么快?!他们想干什么?!”
林晚筝的心却猛地一跳!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和期待!他……他又送东西来了?
“回老爷,”林福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似乎想笑又不敢笑,“不是聘礼……是……是几筐刚刚从江南快马加鞭运来的……新鲜的水蜜桃和杨梅……还有……几盒苏记新出的胭脂水粉和……一些新巧的玩意儿。说是……说是王爷吩咐,送来给……给小姐尝鲜解闷的……”
水蜜桃?杨梅?胭脂水粉?小玩意儿?
林狰和柳氏再次愣住了,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定安王……那个煞神……会给未婚妻送……送水果和胭脂?!这……这听起来怎么那么……违和?!甚至有点……惊悚?!
林晚筝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眼中闪烁着甜蜜的光芒。她记得……她昨日随口提过一句,说有些怀念江南外祖家夏日的水蜜桃和杨梅了……还有那家苏记的胭脂……他……他竟然都记住了?!还这么快就派人送来了?!
“快……快让人搬进来!”林晚筝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
林福看了一眼老爷夫人,见他们还在发愣,便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
很快,几个王府仆役打扮、却异常恭敬有礼的下人,抬着几个硕大的、铺着新鲜荷叶的竹筐走了进来。竹筐里,满满当当都是个头饱满、颜色诱人、散发着清甜果香的水蜜桃和紫红色的杨梅!一看便知是精挑细选的上品!
随后,又有侍女捧着几个精致的锦盒进来,里面果然是京城最负盛名的苏记胭脂铺最新的香粉、口脂和几件精巧别致的珠花首饰。
东西放下后,王府来人便恭敬地行礼告退,没有丝毫停留,规矩得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饭厅内,只剩下那堆满了角落的、与这凝重气氛格格不入的、充满了生活气息和……一丝微妙浪漫色彩的礼物。
林狰和柳氏看着这些东西,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震惊、疑惑、茫然、还有一丝……极其荒谬的感觉。
这……这真的是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定安王干出来的事?!
林晚筝却走上前,拿起一个红彤彤、毛茸茸的水蜜桃,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甜美满足的笑容,轻声自语道:“……真香。”
她转过头,对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父母和嫂嫂,嫣然一笑,语气轻快:“爹,娘,嫂嫂,你们也尝尝呀!王爷……有心了。”
说完,她拿起另一个桃子,递给母亲,又拿起一盒胭脂,塞到嫂嫂手里,自己则拿起一枚珠花,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哼着那不知名的小调,脚步轻盈地转身:“我回房试试这些胭脂!晚膳不用等我了!”
留下林狰和柳氏,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良久,林狰才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动摇:“夫人……你说……筝儿她……还有这定安王……他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柳氏看着手中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桃子,又看看女儿离去时那欢快雀跃的背影,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深深的疑虑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
或许……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而苏婉柔,看着手中那盒精致的胭脂,再回想小姑子近日种种反常的、怀春少女般的神态,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已然确定了七八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公婆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复杂地说道:“爹,娘……或许……我们真的……错怪王爷了?也……错怪筝儿了?”
窗外,阳光正好。
将军府中那厚重的阴霾,似乎被这几筐意想不到的水果和胭脂,悄然撬开了一丝缝隙。
而林晚筝闺房内,传来的那轻快哼唱声,更是为这沉闷的府邸,注入了一缕……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的……甜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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