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耳光声,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散了江离眼中那层被嫉妒与暴怒蒙上的赤红血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以及面具脱落时带起的凉风,让他狂躁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他怔怔地松开钳制着林晚筝脖颈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眼前之人的脸上。
没有了青铜鬼面的阻隔,他清晰地看到了林晚筝此刻的模样——
她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纤细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青丝被泪水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美眸,此刻红肿不堪,蓄满了泪水,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屈辱、心碎……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疏离。
而最刺目的,是她那原本粉嫩柔软的唇瓣,此刻却明显地红肿着,嘴角处,甚至渗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那是他刚才失控之下,粗暴啃咬留下的痕迹。她月白色的衣领也在挣扎中微微敞开,露出了纤细脆弱的锁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后、奄奄一息的蝶,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这幅景象,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进了江离的心脏!瞬间将他从那种被邪火控制的疯狂状态中,彻底惊醒!
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他竟然……那样粗暴地对待她?掐着她的脖子……强吻她……甚至……弄伤了她?!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悔恨与恐慌,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四肢冰凉,如坠冰窟!
“筝……筝儿……”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慌。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想要擦去她嘴角的血迹,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不要过来!”
林晚筝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瑟缩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将身体蜷缩在墙角,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抗拒与……恐惧!
那只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江离看着她那如同看待洪水猛兽般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翻涌着极致的痛苦与挣扎。
“嘎吱——!”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咬住牙关,将喉咙里那股翻涌的腥甜之气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不能再吓到她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用尽平生最大的克制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卑微的……恳求。
他缓缓脱下自己身上那件玄色外袍,动作轻柔地,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披在了林晚筝不断颤抖的、单薄的肩头。带着他体温的衣袍,将衣衫略显凌乱的她紧紧包裹住,也隔绝了窗外吹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冷风。
“跟我走……”他低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里……不安全。”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林晚筝用力摇头,泪水涟涟,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哭腔。她紧紧抓着身上那件还带着他气息的玄色外袍,仿佛这是唯一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的遮蔽,身体却依旧抗拒地向后缩着。
江离看着她的抗拒,心口又是一阵刺痛。但他知道,此地绝不可久留!赵谦的尸体就在楼下,很快就会有官府的人到来,流言蜚语将如同瘟疫般扩散!他绝不能让她留在这里,承受接下来的一切!
“由不得你!”
他眼神一厉,不再犹豫!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放开我!江离!你混蛋!放开!”林晚筝发出一声惊呼,在他怀中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双脚乱蹬。然而,她的挣扎在江离铁箍般的手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江离紧抿着唇,对她的哭喊和捶打置若罔闻,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迈开坚定的步伐,抱着她,大步走出了这片狼藉的雅间,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怀中人那轻微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正一滴滴地……灼烧着他的胸膛,也灼烧着他那颗……充满了悔恨与疼痛的心。
当他抱着林晚筝走下楼梯时,酒楼内外,早已因为之前的巨响和动静而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掌柜、伙计、食客……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惊恐又好奇地望向二楼的方向。
当江离那张没有了面具遮掩、却布满了阴鸷与寒霜的俊脸,以及他怀中那个被玄色衣袍紧紧包裹、依旧在轻微挣扎哭泣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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