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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药池氤氲（第2页）

喂完水，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迅速缩回屏风之后，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池水再次陷入寂静，但某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却如同这满室的水汽般，悄然弥漫开来，无声地撩拨着两人的心弦。

林晚筝背靠着池壁，双手紧紧交握，指尖冰凉。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对着屏风的方向，声音微颤地开口：

“王……王爷……”

屏风另一侧没有任何回应，但她能感觉到，他在听。

“方才……方才在院里……是……是我不对……”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愧疚和不安，“我不该……不该那样对您说话……我不该迁怒于您……我……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太生气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谢谢您……又一次救了我……还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完这番话，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入温热的池水中，只留下一双写满了忐忑和懊悔的眼睛，紧张地等待着屏风另一侧的回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

就在林晚筝以为他不会回应、或者根本不屑于回应她的道歉时——

屏风另一侧，终于传来了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冰冷。

“无妨………”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却让林晚筝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冲散了所有的不安和尴尬。

他……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忍不住从水中抬起头，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浅的笑意。尽管屏风阻隔，他看不到。

“你的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还疼得厉害吗？”

“……死不了。”依旧是言简意赅、甚至带着点生硬的回答，却似乎……并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晚筝抿了抿唇，心中那份因他受伤而起的担忧却丝毫未减。她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赵谦他……您……您会怎么处置他？”

问出这句话，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想知道，这个一次次想要毁掉她、伤害她的人，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屏风另一侧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听到他冰冷而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响起：

“……他，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和决绝。

林晚筝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她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鬼面阎王说要让谁后悔，那人就绝无幸理。

她本该感到快意，感到解恨。但不知为何，听到他如此冰冷残酷的语气，她的心底却悄然滋生出一丝……莫名的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沉默了下去，不再多问。

药池中，再次只剩下水流细微的声响和彼此沉默的呼吸。

氤氲的热气缓缓升腾，模糊了屏风的轮廓，也模糊了两人之间那无形却存在的隔阂。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而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筝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药力的作用和情绪的起伏让她昏昏欲睡。她强打着精神，低声道：“王爷……我……我先出去了……”

屏风另一侧，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嗯”。

林晚筝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涉水走出药池。等候在旁的侍女立刻上前，用柔软干燥的浴巾将她包裹住，搀扶着她向殿外走去。

在即将踏出殿门的刹那，林晚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面依旧伫立在池中的屏风。

屏风之后，水波微动。

他依旧在那里。

一种奇异而安心的感觉，悄然浮上心头。

她转回头，在侍女的簇拥下，悄然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

屏风之后，江离缓缓睁开眼，目光穿透氤氲的水汽，落在屏风之上，仿佛能看见那道纤细身影离去的方向。他深邃的眼眸中，冰冷依旧，却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他抬起未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抚过左胸下方那阵阵刺痛的伤口。

脑海中，却浮现出她方才端着水盏、脸颊绯红、眼神慌乱却又带着真诚担忧和愧疚的模样……

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困惑于自己此刻的心绪。

最终，他只是重新闭上眼睛，将身体更深地沉入温暖的药汤之中。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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