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碰到从房中出来的觅荷,请了安正准备走就被她拦住了。
&ldo;小娘可有什么事么?&rdo;
觅荷已经是她爹的正头娘子,她还是不肯改称呼。
&ldo;城儿可否带我一同去?&rdo;
李倾城停下脚步,&ldo;沂柠果真是你女儿?你记起来了?&rdo;
觅荷摇头,&ldo;梦到过些许片段,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我见那孩子十分亲切,上次送来的凉瓜果也是我爱吃的,或许,她真的是我的女儿。&rdo;
&ldo;喏,给你。&rdo;李倾城分了一些手上的补品给她,&ldo;跟紧些,到时候别迷路了。&rdo;
觅荷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发笑,点头应道,&ldo;好。&rdo;
马车摇摇晃晃驶在街上,路程无趣,李倾城嘴上啰啰嗦嗦地停不下来,&ldo;沂柠回来肯定要和那个冷面小阎王成亲了。&rdo;
&ldo;小阎王是谁?&rdo;觅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ldo;就是现在的穆安侯,府中排行第三,名叫白沉柯。几个月前替官家解决了西北旱灾的问题,老侯爷又有退隐的意思,顺理成章袭了爵位。&rdo;李倾城顿了顿继续说,&ldo;他不笑时凶神恶煞的,前些日子白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连自己兄长都一并处置了,可不就像阎王么。&rdo;
&ldo;原来如此?&rdo;
觅荷垂下头,若有所思。
见到老友的白沂柠和李倾城都十分高兴,在房中说了好一会儿子话。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李倾城在说,白沂柠听着,嬉嬉笑笑好不热闹。
隔着纱帐看不清屋外有什么人进来,白沂柠探了半个头,见了那人的全貌后,笑容一时凝固。
&ldo;那个……&rdo;李倾城看到白沂柠的脸色挠了挠头,&ldo;我小娘说也想来看看你,方才她去拜见老夫人了,就没和我一同过来。&rdo;
&ldo;城儿能先在外头等一等我吗?我想单独和沂柠说一些话。&rdo;觅荷语气恳切。
&ldo;那我先去别处逛逛。&rdo;李倾城临走还不大放心地踟躇了一下,&ldo;你……你们别吵架。&rdo;
&ldo;你这孩子……&rdo;觅荷嗔了一句。
白沂柠抠着自己的手指,偷偷拿余光瞥她,等她看过来又垂下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ldo;柠儿还下不了地吗?&rdo;
听到她温温柔柔地喊出&ldo;柠儿&rdo;二字,白沂柠心口一酸,感受到衾被边缘微微下陷,她应该是坐了下来。
&ldo;疼吗?&rdo;
白沂柠摇摇头。
&ldo;来,我扶你下去走走。&rdo;觅荷往前挪了挪,掀开被子。
她的手依旧同以前那般暖,连做农活的留下来的茧子都还在。
白沂柠吸吸鼻子,&ldo;你可知你手上的疤是怎么来的?&rdo;
&ldo;嗯……让我猜猜。&rdo;觅荷脸上挂着笑意,&ldo;是不是为了保护你才受的伤?&rdo;
&ldo;你记起来了?&rdo;白沂柠猛地看向她,杏眼中满是讶异。
觅荷不急着回答,弯下身子从床角处拾起她的绣鞋,想要替她穿上。
&ldo;我自己来。&rdo;白沂柠伸手去抢,却被觅荷摁住了。
&ldo;你好好坐着别动,我如今能补偿你的,只有这些了。&rdo;
白沂柠乖顺地坐着,两只手抓在床沿边上,有些紧张地蜷曲。下方半蹲着的女子小心地捧起她的脚,怕碰到哪儿疼了,穿得很慢,边边角角的动作都极近轻柔。
房中窗牖半开,阳光下方映出四四方方地浅影。
白沂柠略垂头就看到了觅荷的发顶,墨发银簪。她现在虽已成了将军夫人,穿衣打扮却还是素净为主。
她怎么也有白头发了?
白沂柠弯腰拾起一缕,放在手心细细抚着,百感交集。
觅荷感受到她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不大在意地笑道,&ldo;老了,不经用了。&rdo;随后抽回了头发,站起来,挽过白沂柠的臂弯,&ldo;走吧,就在房内走一走。&rdo;
&ldo;我其实早就好了的,只是祖母和……侯爷不让我多走动。&rdo;说完白沂柠随意蹦跳了几步,&ldo;你看。&rdo;
&ldo;小侯爷,是怎么样一个人?&rdo;觅荷问道。
她问得突然,白沂柠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盯着地上青砖的细缝,那里还残留着洒扫的水渍。
&ldo;他待你好不好?可是真心欢喜你?你是否真心想要嫁他?&rdo;觅荷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直面自己,&ldo;你若是不情愿,我就是得罪这偌大的忠义侯府都会把你救出来。&rdo;
&ldo;他很好。&rdo;白沂柠轻声答了三个字,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青竹,在风中摇摇晃晃,&ldo;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阿成,阿成是救了我的那个人。哥儿总是,会因为我伤害别人,还有阿福,与其说我生他的气,不如说我埋怨我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rdo;
缓了缓,她眼中弥漫着水雾,&ldo;这几日我总梦见他拿着剑血淋淋的样子,就喘不过气来。&rdo;
觅荷听明白了,不是不愿,只是这孩子有心结,&ldo;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世间恩情爱恋、因缘际会皆是无常短暂,能得一世相逢相守已是不易,我听老夫人说,那二人现在性命无忧,你不必担心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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