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说话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君用心过苦,非精神所堪。”话音落下,人影如烟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广呆坐良久,浑身被冷汗浸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得又急又乱。是梦吗?可烛火还在跳动,卷宗上的墨迹还未干透。
其实这半年,身体早就发出过警告。先是看书久了会头晕,接着是记性变差——有时话到嘴边,突然忘了要说什么。同僚劝他:“李御史,该歇歇了。”他总是摆手:“国家多事,岂敢懈怠。”
他是真不敢懈怠。出身贫寒的他,太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父亲是个穷塾师,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广儿,咱李家就指望你了。”母亲日夜纺纱供他读书,眼睛都快熬瞎了。如今他出人头地,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对得起日渐老迈的母亲。
可身体不等人。那场“梦”后,李广开始真真切切地病了。起初是低烧,烧退了,留下绵绵不绝的咳嗽。咳得不算厉害,却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尤其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晰。
太医来看过,说是“忧思伤脾,劳倦耗神”,开了安神补气的方子。药喝下去,似有好转,可一回到书房,面对堆积如山的公文,他又忘了医嘱。有时咳得伏案不起,歇一会儿,擦擦额头的虚汗,又拿起笔来。
妻子王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夜她端着参汤进来,见丈夫对着烛火出神,眼角有泪光。
“夫君,可是身上难受?”
李广摇摇头,指着桌上未完的奏章:“我在想,幽州水患的赈灾条陈,还有三处需要核实。这些事耽搁不得,早一日落实,百姓就少受一日苦。”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这般拼命,不只是为功名。你还记得那年家乡大旱吗?”
王氏怎会忘记。那年赤地千里,若不是县令开仓放粮,他们一家早就饿死了。少年李广站在领粥的队伍里,看着官袍飘飘的县令,心里埋下种子:将来若能做官,定要做这样的官。
“我想多做些,再多做些。”李广说着,又咳嗽起来。
王氏背过身去抹泪。她知道劝不住,丈夫心里那团火,烧了三十年,早已不是她能扑灭的。
病情在秋天加重了。咳嗽变成了咳血,起初是痰中带血丝,后来是整口整口的暗红。李广终于不能上朝了,卧床的那些日子,他让仆人把公文搬到床边,靠着枕头批阅。手抖得握不住笔,就口述让儿子记录。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李广忽然精神起来,让家人扶他到院中坐坐。桂花开了,香气浓郁。他深深吸了一口,对儿子说:“我这一生,像赶路的人,总怕走得慢,误了时辰。如今回头看,其实该歇脚时就歇脚,该看景时就看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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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哽咽:“父亲为国为民,无愧于心。”
李广笑了,笑容里有释然:“有愧啊。愧对你母亲,陪我担惊受怕;愧对你,未能多教你些道理;最愧对的是我自己这身子——用了它四十八年,却从未好好问过它累不累。”
那天夜里,李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又变成那个赶考的少年,背着书箱走在山路上。路很长,但他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闻闻野花,听听鸟鸣。梦里没有功名压力,没有案牍劳形,只有漫山遍野的好风光。
天亮时,家人发现他已在睡梦中离世,面容平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整理遗物时,王氏在书箱最底层发现一幅字,墨迹尚新,应是病中写的:“愿以萤烛末光,增辉日月。虽微薄,不敢辞也。”她捧着字幅,泪如雨下——丈夫到最后,挂念的还是他那份“微薄”的光。
后来朝廷追封褒奖,同僚写祭文称他“鞠躬尽瘁”。但乡里老人说起李广,却常这样教育儿孙:“那后生是个好人,就是太不惜力了。人活一世,好比灯油,要慢慢点,才能亮得久。”
李广的故事,不是简单的“积劳成疾”,而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与自身极限的对话。他像一根蜡烛,拼命燃烧想照亮更多地方,却忘了烛身也有燃尽之时。真正的尽责,不仅在于全力以赴,也在于懂得可持续的付出——善待自己,才能更长久地善待他人与职责。这份“善待”,不是懈怠,而是对生命本身最根本的尊重。人生如长跑,调整呼吸、保存体力,方能行稳致远,将光亮送往更远的地方。
10、王氏
北齐武平初年,平邑县有个寻常的傍晚。王氏和丈夫李大郎套上牛车,载着羊和酒,要去三里外的李家商议儿女婚事。两户同姓不同宗,但孩子看对了眼,是桩喜事。
牛车吱呀呀走在土路上,日头渐渐西沉。行至一处野地时,天暗得格外快,像有人猛地拉下了幕布。周围没有人家,只有远处起伏的山影。
“今日这天黑得邪门。”李大郎嘟囔着,甩了甩鞭子。
就在这时,王氏忽然拽住他衣袖:“你看那边!”
东南方向五十步外,一团赤红色的东西凭空出现,约莫升斗大小,悬在离地一人高的位置。它不像火,没有烟;不像灯,没有架。就那么静静地浮着,发出柔和的红光,把周围的野草都映成了暗金色。
突然,红光动了!它像流星拖曳着光尾,笔直地朝牛车飞来。李大郎吓得想拉牛躲避,可老黄牛像被钉在地上,任凭怎么吆喝,四蹄纹丝不动。
红光到了车前,“啪”一声轻响,正落在右车轮上。牛车微微一震,那东西竟顺着轮子滚落在地——仍是赤红一团,光芒流转,说不出的诡异。
夫妻俩大气不敢出。李大郎本能地往后退,王氏却盯着那红光,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东西没有恶意。她想起祖母说过,世间有些灵物,会择人而依。
“你做什么?”李大郎见妻子忽然下车,急得压低声音喊。
王氏没回答。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朝着红光的方向,恭恭敬敬拜了两拜——不是恐惧的跪拜,而是像见到长辈那样郑重。然后她撩起粗布裙子的下摆,半蹲下身,将裙裾张开成兜状。
说也奇怪,那红光像听懂了一般,轻轻一跳,落入裙中。光瞬间收敛了,变成沉甸甸的实物。
王氏小心翼翼兜着回到车上:“走吧。”
李大郎这才回过神,一抖缰绳,老黄牛竟又能走了,仿佛刚才的定身只是错觉。
回到家,关紧房门,夫妻俩在油灯下细看。王氏从裙中取出那物——哪里是什么妖异红光,分明是一块赤金!拳头大小,沉甸甸的,在灯下闪着温润的光泽,表面天然纹理如水波流转,美得让人屏息。
“这、这是……”李大郎舌头打结。
王氏却异常平静。她打来清水,将赤金洗净,用红布包好,供在堂屋的神龛旁。“不管是天赐还是机缘,咱们得心存感激。”
那夜,王氏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穿红衣的老妪对她说:“我在此地等了八十年,今日见你恭敬心诚,故来相托。善用勿奢,常怀勿忘。”醒来时,天已微亮,她对着神龛又拜了三拜。
赤金被收进库房最深的柜子,王氏没有急着变卖。日子照常过,下地、织布、操持家务。只是每逢初一十五,她总要在神龛前点上三炷香,不祈福不求财,只说:“谢今日平安。”
变化是慢慢发生的。先是家里的生意顺得出奇——李大郎贩的布匹,总能在最好的时机卖出;田里的庄稼,明明同村都遭了虫,唯独他家那片绿油油的;养的蚕,结的茧又大又厚,出丝比别家多出一倍。
有人说是王家走了大运,王氏听了只是笑笑。她开始用多出来的钱粮接济乡邻:东头孙寡妇房子漏了,她出钱修;西村孩子上不起学,她买纸笔;荒年时,她在村口支粥棚,不署名,只说是“大家帮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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