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术!”李敬玄疾呼狱卒。
御史张守一举灯细照,官印封条完好如初。他命人重新上锁,临走时深深望了董雄一眼:“望君清白如月。”
五更鼓响时,铁链再度铿然坠地。这次连王忻都爬过来触摸锁孔:“董兄,莫非你持诵的经文真能通神?”
晨光熹微中,李敬玄盯着那具悬空的铁锁发呆。他想起妻子每夜在佛前燃灯,自己总嗤笑“胡神惑心”。此刻却恍惚看见锁环间浮着金丝般的光晕。
“李兄可知,”董雄轻声道,“我诵经不为脱罪,只求心安。就像幼年母亲病重,我跪佛前诵经三日,后来她竟能下床熬粥了。”
王忻忽然插话:“我跟着念八菩萨名号,方才锁链也松了三分!”
李敬玄怔怔望向小窗。有只蜉蝣正奋力游过光柱,翅翼抖落细碎金尘。
第七日黄昏,三人俱得开释。原来真凶在扬州落网,供词与董雄案卷上的疑点全然吻合。出狱时李敬玄突然拉住董雄衣袖:“可否教我《普门品》首句?”
多年后,洛阳有人常见李敬玄携妻在龙门石窟供灯。他的奏疏里多了“慎刑狱”三字,书房悬着半截生锈铁链。每当晚辈问起,他只说:“锁住人的从来是铁索,而是心念。”
就像顽石裹着玉璞,须得千凿万斧,方见莹润本色。
7、孟知俭
唐高宗年间的并州城,西市旁有条窄窄的巷弄,孟知俭家就住在巷尾。他家不算富裕,一间土坯房,院里种着棵老槐树,每到夏天,树荫能罩住大半个院子。孟知俭是个本分人,平日里在市集上帮人记账,挣些铜板养家,妻子李氏贤惠,一双儿女尚小,日子虽清淡,倒也安稳。
只是这年入秋,孟知俭忽然病了。起初只是偶感风寒,咳嗽几声,他没当回事,依旧早出晚归地忙活。可过了几天,病情竟越来越重,高烧烧得他浑身滚烫,额头烫得能烙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李氏急得团团转,把家里仅有的棉被都裹在他身上,又跑遍了半个并州城,请来最好的郎中。郎中把过脉后,摇着头叹了口气:“脉象虚浮,邪气入体,怕是……你们早做准备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李氏心都凉了。她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看着丈夫烧得通红的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街坊邻居也都来帮忙,有的送米,有的送药,可孟知俭的病情半点没好转,反而越来越重。到了第五天夜里,他忽然没了气息,胸口不再起伏,手脚也渐渐凉了下来。李氏哭倒在地,孩子们吓得哇哇直哭,邻居们帮着料理后事,把他的“遗体”停放在堂屋,盖上了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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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知俭自己却不觉得自己死了。他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家门。街上静悄悄的,和往常不一样,没有市集的喧闹,也没有行人的脚步声,连路边的铺子都关着门,只有灰蒙蒙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正纳闷,忽然看见前面有座衙府,青砖灰瓦,门口站着两个差役,穿着藏青色的官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是哪儿?我要回家。”孟知俭走上前问,可差役没理他,反而伸手把他往衙府里引。他稀里糊涂地走进去,刚进大堂,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邻居王二!王二去年冬天没了,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官服,站在案几旁翻着册子。
王二也看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过来,拉着他走到角落,压低声音问:“知俭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可是冥府,是死人来的地方!”
孟知俭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不可能啊,我就是病了几天,怎么会死人?你别跟我开玩笑。”
王二叹了口气,说:“我哪能跟你开玩笑?你家里现在正为你办丧事呢。我在这儿当差,刚查了名册,看见你的名字,还以为看错了。”
孟知俭还是不信,可想起自己轻飘飘的身子,还有街上诡异的安静,又不得不信。他急得抓住王二的胳膊:“王二弟,我不能死啊!我家里还有妻儿,孩子还小,我走了她们可怎么活?你在这儿当差,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王二皱着眉,想了想说:“我帮你查查冥簿,看看你阳寿是不是真的尽了,有没有回旋的余地。”说着,他回到案几旁,翻起了那本厚厚的冥簿。册子纸页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名字,王二手指划得飞快,看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找到了!知俭兄,你阳寿确实还没尽,而且你这辈子虽然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有件事攒了不少福报——你是不是经常诵《心经》和《高王经》?”
孟知俭点点头:“是啊,我母亲生前信佛,教我读这两部经,说‘心善则路宽’。母亲走后,我就一直坚持诵,不管多忙,每天都要读几遍,算下来,这么多年,也有三四万遍了。”
“这就对了!”王二拍了下手,“冥簿上写着,你因诵经受福,本该有此一劫,但福报够了,能还阳。不过,我还能帮你看看未来的官运,你想知道吗?”
孟知俭又惊又喜,连忙说:“想!当然想!”
王二把他带到冥簿前,指着上面一行字说:“你看,你以后会‘运出身’,先任曹州参军,再转邓州司仓。”刚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差役的咳嗽声,王二赶紧合上冥簿,说:“不能再看了,让人发现就不好了。我送你出去,你顺着路往回走,掉进一个黑坑,就能活过来了。”
孟知俭还想道谢,可身子忽然一轻,被一股力量推着往前走。他回头想再看王二一眼,却发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时,耳边全是哭声。他想睁眼,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喉咙干得发疼,只能轻轻哼了一声。哭声突然停了,李氏的声音颤巍巍的:“他……他动了?”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他的额头,“不烧了!知俭,你醒醒!”
孟知俭慢慢睁开眼,看见李氏红肿的眼睛,还有孩子们凑过来的小脸蛋,心里一阵暖流。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李氏赶紧端来温水,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喝了水,他精神好了些,才把在冥府遇到王二、得知自己因诵经还阳,还有未来官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人。
家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孟知俭死而复生是事实,又由不得他们不信。只是孟知俭心里一直犯嘀咕:“运出身”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帮人记账的,怎么会当官?
没想到,过了没几个月,朝廷下了敕令,要招募人手往边境运粮,说是运粮有功者,能授官职。孟知俭一下子想起王二说的“运出身”,这不就是“运粮出身”吗?他立刻报了名。
运粮的路不好走,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可孟知俭想起冥府的经历,咬牙坚持了下来。他怕手下人克扣粮食,亲自跟着车队走,夜里就睡在粮车旁,粮食一粒没少;遇到山路难走,他就和大家一起推车,从不摆架子。三个月后,粮食安全送到边境,朝廷论功行赏,孟知俭果然被授了曹州参军。
到了曹州上任,孟知俭格外尽心。他记得王二说的话,知道自己的官运是福报换来的,不敢有半点懈怠。处理公务时,他仔细核对每一份文书,生怕出错;遇到百姓来告状,他耐心听人把话说完,从不偏袒;老乡家穷交不起赋税,他就帮着向上面申请减免,曹州的百姓都叫他“孟善人”。
没过几年,孟知俭果然被调任邓州司仓,管着邓州的粮食储备。他依旧保持着本分,仓库里的粮食账目记得清清楚楚,每逢灾年,他就按户分发粮食,从不让人多拿一粒。任满后,他又被授为登州司仓,官路平稳,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孩子们长大成人,李氏脸上也多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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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朝廷又选拔官员,孟知俭被选中,要调任晋州判司。可就在他准备赴任的前几天,忽然旧病复发,这次没能像上次那样挺过来,没过几天就去世了。家人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老家的槐树下,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还有“善人”二字。
孟知俭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却凭着日复一日的诵经与向善,在生死关头得了转机,又凭着本分与尽责,守住了自己的官运。有人说他是得了神明庇佑,可其实,哪有什么凭空而来的庇佑?不过是每一遍经文中的善念,每一次待人的真诚,每一回做事的尽责,慢慢攒成了护佑他的力量。
这力量告诉我们:生活里的小坚持从不会白费,心怀善意、行得端正,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而那些藏在日常里的善举,终会在不经意间,为我们照亮前路,这便是人生最踏实的福报。
8、崔善冲
天宝七年的西南边陲,滉州刺史李知古的尸身还横在官衙阶前,血水渗进青石板缝里,招来成团的蚊蚋。崔善冲带着二十多个残兵退入密林时,听见身后传来蛮人追猎的号角声。
“去昆明!”这个文弱判官撕下染血的官袍下摆,“使君既死,我等当护印信入滇。”
可横断山的夜像个墨瓮。众人深一脚浅一脚逃了半个时辰,才发现一直在原地打转。参将喘着粗气瘫在榕树下:“完了...这是傩师的鬼打墙。”
崔善冲摸向怀中,铜印旁躺着本《金刚经》。这是赴任时师父所赠,笑他“书生戎马,当带般若剑”。此刻他忽然明白,真正的绝境不在瘴疠之地,而在人心方寸之间。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轻声诵起经卷。初时只是安抚惊惶,后来字句渐如泉涌。当念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林深处倏然亮起一星火光。
老参军猛地起身:“是磷火?”
那光却稳稳定在丈外,暖黄如豆,竟照见脚下隐约小径。众人顾不得多想,互相搀扶着追光而行。说也奇怪,那火光总在三步前引路,遇沟则缓,逢崖则明。有士卒想凑近看个究竟,火光便灵巧地滑开尺许。
崔善冲始终走在最前。经文字句在他唇齿间流转,他忽然想起十四岁初读此经时,曾问师父何为“无住生心”。此刻穿行在生死边缘,他竟品出些滋味——就像这引路火光,不即不离,不停不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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