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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王小嵩神色渐渐感伤，又问：&ldo;那……我广义哥呢？&rdo;

&ldo;你广义哥可了不起，别看人家孩子当年没了一条腿，活得比整人还有志气。硬是在家里，靠一个十几元钱的破半导体，学会了好几种外国语。现在已经出了几本书了。你小姨的女儿考大学前，住在咱们家，我还让你弟弟带着她，去找你广义哥给辅导过外语呢。小秀，就是你小姨的女儿，在北京读书的时候，没去你那儿？&rdo;

&ldo;去过……&rdo;

母亲说：&ldo;听说有的农村女孩子，一考入大学，就变得虚荣了，小秀没变吧？&rdo;

&ldo;没变。&rdo;

&ldo;没变就好。你小姨命苦哇，一辈子都为拉扯小秀这孩子了，连自己病了，都瞒着小秀，怕分了小秀的心，影响孩子的学习。你知道你小姨得的什么病吧？你弟弟妹妹没去信告诉你？&rdo;

隔壁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年轻母亲的哼唱声……

王小嵩睡了。

第二天，母亲送王小嵩出门。

她说：&ldo;留你小姨身边多住两天吧，这次以后你就见不着你小姨面了，她来信总提你，一直怪想你的。&rdo;

王小嵩点头。

&ldo;要是你小姨还能动，你就把她接来吧。&rdo;

王小嵩点头。

王小嵩上了火车，在列车的过道上，一边吸烟，一边凝望窗外田野……

他想起了小姨。

不仅想起了小姨的笑声，还有一连串的声音回荡在他脑子里。

小姨的说话声：&ldo;大姐，你别问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rdo;

弟弟妹妹的欢呼声：&ldo;噢。小姨要生小孩儿！小姨要生小孩！&rdo;

母亲的说话声：&ldo;你……你可要多保重啊……好歹……你得把孩子拉扯大。&rdo;

小姨父亲的说话声：&ldo;走吧！谁叫你这么丢人现眼。&rdo;

弟弟妹妹的哭语声：&ldo;小姨，小姨你别走……小姨我们不让你走嘛。&rdo;

王小嵩童年时自己的喊声：&ldo;小姨，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rdo;

列车有节奏的前进声，那声音好像是代替当年的他说：&ldo;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rdo;

他问售票员：&ldo;要乘几站？&rdo;

&ldo;到终点，还得走……&rdo;

&ldo;走多远？&rdo;

&ldo;二十多里吧。那一段路没公共汽车了。到终点你自己打听吧……&rdo;

他来到小姨住的村子，一个小男孩引领王小嵩走入一个破败的院落说：&ldo;就在这儿！&rdo;说完，那孩子一转身跑了。

王小嵩望着屋里，心中说：&ldo;小姨，我来了！我看你来了！&rdo;

他犹豫了一下，走入屋去，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外间熬药，扭身惊奇地打量他：&ldo;你找谁？&rdo;

&ldo;我从哈尔滨来，看我小姨……&rdo;

一一一

那个妇女说：&ldo;我知道你是谁了，快进屋吧！她刚刚还讲起在你家住的事儿呢！&rdo;

王小嵩轻步进屋，见小姨躺在炕上，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她脸上已完全没了当年的神采。

小姨并没有回头看，嘴里说：&ldo;别费心照顾我了，我知道我得的什么病，我也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rdo;

王小嵩说：&ldo;小姨……我是小嵩啊！&rdo;

小姨一怔：&ldo;小嵩？&rdo;脸上流露喜色，要挣扎起身，却挣扎不起……&rdo;

王小嵩急忙走到炕前，在炕边坐下，轻轻按住被子不让小姨动。

小姨拽住他一只手，眼中落下泪来：&ldo;小嵩，想不到……我还能，能见上你一面。&rdo;

中年妇女端药进来，王小嵩接过药碗，用小勺儿喂小姨药。

小姨轻轻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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