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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ldo;斯克利亚西纳不是在辩论，他是在预卜未来。&rdo;

&ldo;噢！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这样。&rdo;朗贝尔说，&ldo;闹得把杯子往头上砸，可连谈什么都弄不清楚。你们俩都不了解东德发生的情况。他对苏联有偏见，可你又偏袒苏联。&rdo;

&ldo;我不偏袒。我十分清楚苏联国内的一切并不十全十美，要是十全十美那才怪呢！但是，走上正道的到底是他们。&rdo;

朗贝尔扮了个鬼脸，什么也没有回答。

&ldo;我在琢磨斯克利亚西纳对这次见面到底抱着什么目的。&rdo;亨利说，&ldo;可能是路易给他出了主意，他希望我帮助他挽回面子。&rdo;

&ldo;也许他渴望与你言归于好。&rdo;朗贝尔说。

&ldo;路易？瞧你说的。&rdo;

朗贝尔困惑不解地打量着亨利：&ldo;他是你过去最好的朋友吧？&rdo;

&ldo;那是一种奇怪的友情。&rdo;亨利说，&ldo;他是从巴黎城来上的屠耳中学，一来就把我迷住了。他也觉得我不像别人那么土气。可两人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情谊。&rdo;

&ldo;我倒觉得他挺讨人喜爱的。&rdo;朗贝尔说。

&ldo;你觉得他讨人喜爱，那是因为你讨厌政治，维护纯文学。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rdo;

朗贝尔犹豫了一下：&ldo;不管出于这种或那种原因，他说的是实情。个人的问题确实存在，当谁都对你啰唆、说你不该提出这些问题时，那要解决这些问题就不容易了。&rdo;

&ldo;我可从来就没有说过不该提。&rdo;亨利说，&ldo;这些问题必须提出，我同意。我说的是不应该把它们与别的问题割裂开来。要想了解你自己和你想做的事情，就必须确立你在世界中的立脚点。&rdo;

朗贝尔跨上轻骑，亨利坐在他身后。&ldo;一年就足够说明问题了。&rdo;他心里想，&ldo;可他们现在又摆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傲慢劲儿，仿佛已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由于他们说的与我们不同，所以朗贝尔和他这个年纪的人都会认为是他们带来了新的东西。年轻人必定被诱惑。不行，&rdo;亨利暗暗叮嘱自己，&ldo;应该想尽一切办法与他们斗争。&rdo;等摩托车一停，亨利便语气热烈地说道：

&ldo;你知道，我接受了你的主动帮助，感激不尽。你出的主意很出色：我们要继续当家作主！&rdo;

&ldo;你同意了！&rdo;朗贝尔喜形于色。

&ldo;当然。这件事整个儿搅得我心情很不好。不然我准会高兴得跳起来。但是你想象得出我为能保住报纸，多么幸福啊！&rdo;

&ldo;你认为特拉利奥会同意吗？&rdo;朗贝尔问。

&ldo;他将不得不同意。&rdo;亨利说。他热情地紧握着朗贝尔的手：&ldo;谢谢。明天见。&rdo;

&ldo;不，眼下不是回避的时候。&rdo;亨利走进自己的房间时想。他对迪布勒伊的怨恨不可能很快平息，但是，这并不阻碍他们一起工作，这些感情问题都是第二位的，重要的是要阻止伏朗热卷土重来。一定要取得胜利。他点燃了一支烟。成为《希望报》领导委员会成员，这对朗贝尔来说是件好事，亨利将尽一切努力使他更紧密地参与报社的活动，朗贝尔可以在政治上得到锻炼，社会生活的失落感将大大减轻，一旦投身于社会就再也不会无所适从了。

&ldo;眼下，作为一个年轻人，可真不易啊。&rdo;亨利心里想。他决定近日与朗贝尔推心置腹地谈一次。&ldo;我到底跟他谈什么？&rdo;他开始脱下衣服。&ldo;若我是共产党员或基督教徒，事情就不会那么难办了。一种普通的道德，可以尽量强迫人们接受，可要赋予生命以意义，就不同了。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不然势必造成朗贝尔用我的眼睛去观察世界。&rdo;亨利叹息了一声。文学的作用正在于此：向别人展示他所看待的世界。可问题在于他尝试过，但失败了。&ldo;我真的尝试过了吗？&rdo;他扪心自问。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坐在床沿上。他曾想创作一部毫无创作动机的书，不带任何动机，不强迫自己无缘无故地去写，可他对此很快就丧失了兴趣，这不足为怪。他曾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到心诚，但只是做到了随意。他企图不站在过去也不站在现在的角度谈论自己，但是，他生命的真实存在于自身之外，存在于事件、他人和他物之中。要谈自己，必须谈其他的一切。他站起身，喝了一杯水。当时，设想文学再也毫无意义曾使他心安理得，可这并没有阻止他创作了一部自己颇为得意的剧作，一部有明确时间、明确地点的剧作，而且也具有某种意义，正是为此他才感到满意。那么，为什么不动笔创作一部时间与地点明确，而且具有一定意义的小说呢？叙述一个当今的故事，读者们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忧虑，发现自己的问题；既不去揭示什么，也不去鼓动什么，仅仅作为一个见证。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

迪布勒伊没有成功，既未能说服特拉利奥，也没有说服萨玛泽尔。但是，他们也许不明白朗贝尔进入报社领导委员会对亨利来说是一种何样的保证，抑或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阴谋企图；他们没有作难，很容易接受了亨利向他们提出的合作方式。这次人员变动看似纯属行政性质，对此谁也没有多在乎，惟独樊尚不同。他闯入总编室，当时只有亨利和吕克在场。他怒气冲冲地责问道：&ldo;我实在不明白眼下发生的事情。&rdo;

&ldo;可事情很简单。&rdo;亨利说。

&ldo;我不认识那个特拉利奥，可一个有那么多钱的人肯定危险。不要他也一样能行。&rdo;

&ldo;可不成。&rdo;亨利说。

&ldo;你为何让朗贝尔进入委员会？&rdo;樊尚问道：&ldo;意想不到的不愉快的事情，你以后多着呢！他明明知道底细，却和他父亲重归于好！我一想到这事就生气！&rdo;

&ldo;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那位老人出卖了罗莎。&rdo;亨利说，&ldo;你不要对别人乱加评价，我了解朗贝尔，对他完全信任。&rdo;

樊尚一耸肩膀：&ldo;这事整个儿让我痛心！&rdo;

&ldo;应该承认我们把事情搞砸了。&rdo;吕克叹息道。

&ldo;什么事情？&rdo;亨利问。

&ldo;整个事情。&rdo;吕克答道，&ldo;本来希望事情有所改变，没想到一切如故。只有钱顶用。&rdo;

&ldo;不可能改变那么快！&rdo;亨利说。

&ldo;永远也改变不了什么！&rdo;樊尚说。他猛地转过脚跟，向门口走去。

&ldo;他不知道我把事情告诉了你吧。&rdo;吕克忐忑不安地说。

&ldo;不知道。&rdo;亨利说，&ldo;我什么也没跟他说，以后也不会告诉他。告诉他干什么呢？&rdo;

原定签约的那一天，尽管11月的天还很暖和，但波尔在壁炉里生起了旺旺的劈柴火。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拨着火，一边问道：

&ldo;你已经绝对决定签约了？&rdo;

&ldo;绝对。&rdo;

&ldo;为什么？&rdo;

&ldo;我别无出路。&rdo;

&ldo;出路总是有的。&rdo;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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