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郡,冠军侯行辕。
昔日门庭若市、号令北疆的帅府,如今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浓重药味笼罩,连门口的石狮都仿佛失去了往日威仪,蒙上了一层灰暗。
重兵把守在外,隔绝了所有不必要的探视,府内往来之人皆步履匆匆,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厦将倾的惶恐。
内室之中,霍昭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缺乏生气的灰败,如同被风雨侵蚀过的古玉,唇上干裂起皮,不见丝毫血色。
厚厚的锦被盖在他身上,却似乎无法带来任何暖意,他的身体时而如同坠入冰窖般冰冷僵硬,连触碰他的侍女都忍不住缩手;时而又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般滚烫骇人,汗水浸透中衣,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汗渍。
几位从长安星夜兼程赶来的太医,以及随军的资深医官,围在榻前,眉头紧锁,轮流诊脉,指尖下的脉搏时而急促如鼓点,时而微弱如游丝。
他们低声交换着意见,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摇头的频率透露出情况的棘手。
“侯爷此乃急怒攻心,悲恸过度,五内俱焚,邪气直入心包,郁结难解……这,这非寻常药石所能速效啊,心病还须心药医,奈何……”
太医院院正捻着胡须,面色沉重地对守在一旁、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赵破奴说道,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让赵破奴的心又沉了几分。
仿佛是为了印证太医的话,榻上的霍昭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仿佛正被困在无尽的梦魇之中。
“阿月……阿月……别跳……回来……”
他的声音破碎而焦急,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双手无意识地向上抓挠,指甲在锦被上划出凌乱的痕迹,似乎想抓住那坠落的白色身影。
“拉住她……快拉住她啊!下面是深渊!”
赵破奴连忙上前,用力握住他挥舞的手,触手一片冰寒,心中酸楚难当,虎目含泪,低声道:“侯爷,没事了……没事了……”
这苍白的安慰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然而,霍昭的呓语并未停止。
一会儿,他又仿佛置身于血色的战场,鼻翼翕动,似乎闻到了那日的血腥。
“雪魄……小心冷箭!躲开!快躲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战场上发号施令的急切,脖颈上青筋暴起,随即又化为痛楚的呜咽,整个人蜷缩起来,“不……不……雪魄……是我……是我害了你……”
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不断滑落,浸湿了鬓角与枕巾。
他反复呼唤着这两个名字,时而哀求,时而嘶吼,时而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只有紧蹙的眉头和不断滚落的泪珠,昭示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沉沦在那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
每一次呓语,都像一把刀,凌迟着在场每一个知情者的心。
侍女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软布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和额头的冷汗,喂进去的汤药,十之七八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褐色的药汁沾染了衣襟,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的生命力,仿佛正随着那不断呼唤的名字,和那无法下咽的药汁,一点点地流逝。
“高烧不退,邪热内陷,加之心神溃散,魂魄不宁……”
另一位医官摇头叹息,面露难色,“若侯爷自己无法挣脱这心魔,不愿醒来,只怕……唉,华佗再世,亦难回天……”
赵破奴死死盯着霍昭痛苦扭曲的面容,听着那字字泣血的呓语,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知道,霍昭的病,根不在身体,而在那彻底碎裂的心,在那无法挽回的悔恨与失去。
药石,或许能暂时稳住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可能否唤回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灵魂?他看不到一丝希望。
室内,只剩下霍昭断断续续、饱含痛苦的呓语,和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窗外,夜色深沉,仿佛也染上了这无边的病气、药味与深入骨髓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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