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深谙“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更明白对于一个游牧政权而言,某些特定物资的匮乏,远比战场上的失利更具毁灭性。
在军事对峙、情报渗透的同时,一场针对匈奴经济命脉的无声战争,悄然拉开了序幕。
数日后,一批乔装成西域胡商的风鹰部成员,携带着精美的丝绸、瓷器以及……一小部分品质上乘的食盐和铁器样品,出现在了与匈奴部落有贸易往来的几个边境黑市据点。
他们开出的价格,比往常的走私价格略低,但交易条件却极为苛刻——只接受以战马、皮毛等战略物资交换,拒收金银,并且交易地点、时间由他们指定。
与此同时,云中郡汉军大营,霍昭召见了几名负责边境贸易、以及来自内地的大商贾代表。
这些商贾或多或少都与军方有些联系,或者其商业活动需要边军的保护。
大帐内,茶香袅袅,但气氛却有些凝重。
霍昭没有穿铠甲,而是一身常服,坐在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有些拘谨的商贾们。
“诸位都是行商坐贾的翘楚,为我大军供应物资,功不可没。霍某在此谢过。”
霍昭开口,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仪。商贾们连忙起身谦逊:“侯爷言重了,为国效力,分内之事。”
霍昭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话锋一转:“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相商,亦是一桩生意。”众人屏息凝神。
“自即日起,”霍昭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所有通往塞外的盐、铁、茶、粮等紧要物资,需经我军核准,方可出境。未经许可,私自贩运者,以资敌论处,货物充公,人……依法严办!”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这是要彻底垄断对草原的贸易啊!一位胆大的老商人斟酌着开口:“侯爷,此法固然能遏制资敌,然……草原各部亦需这些物资生存,若完全断绝,恐其狗急跳墙,劫掠更甚啊。而且,西域商路……”
霍昭打断他,淡淡道:“并非完全断绝。我军将设立‘互市监’,于指定边市,与那些愿意遵守规矩、不与乌维叛军勾结的部落进行有限贸易。他们可以用皮毛、牲畜、甚至……情报,来换取所需物资。至于西域商路……”他顿了顿,“我自有安排。”
他看向众人,语气放缓,带着一丝诱惑:“当然,此事亦需诸位鼎力相助。凡是经‘互市监’出去的货物,利润,我军可抽两成,作为军资。其余八成,皆归诸位。并且,诸位在边关行商,可获我军优先保护,通关文牒亦会给予便利。”
商贾们面面相觑,心中飞快盘算。
虽然限制增多,但若能获得官方认可的贸易渠道和军队保护,减少沿途风险,利润依然可观,甚至可能因为垄断而更高。
更重要的是,这是冠军侯的意思,谁敢不从?
见众人意动,霍昭最后抛出一记重锤:“此外,凡能提供确凿线索,助我军查获、捣毁大型走私团伙者,按其货值,赏金五分之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商贾们的眼睛彻底亮了。
“侯爷英明!我等愿遵侯爷号令!”众人纷纷表态。
命令迅速被执行下去。
汉军加强了对边境关隘、小路的巡查,几支规模较大的走私队伍被连根拔起,货物充公,首脑被公开处决,以儆效尤。
而由军方控制的“互市监”则在几个安全地点悄然运作起来,贸易量被严格控制,尤其是盐和铁。效果立竿见影。
不久之后,深入匈奴的风鹰部便传回消息:草原上的盐价开始飞涨,普通牧民甚至开始淡食。
铁器变得极其珍贵,破损的兵器、马具难以修补。
一些小部落因为换不到足够的盐和茶,开始对乌维的征调命令阳奉阴违,甚至偷偷与汉军控制的互市点接触。
乌维单于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暴跳如雷,严令各部清查内部,打击与汉人交易的“叛徒”,但物资的短缺如同蔓延的瘟疫,难以遏制。
军队的战斗力,因为后勤的窘迫和部分部落的离心,正在被一点点地削弱。
阿月听着霍昭讲述这些举措和效果,佩服得五体投地:“昭哥哥,你太厉害了!不用打仗,就能让乌维这么难受!”
霍昭站在沙盘前,看着代表匈奴势力的区域,语气平静:“战争,打的是综合国力。乌维只知弯刀利箭,却不知经济命脉被扼住的痛苦。这只是开始,当他内部的矛盾因物资匮乏而彻底爆发时,才是我们真正出手的时刻。”
经济之战,如同一条无形的绞索,正在慢慢地勒紧乌维和他的匈奴大军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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