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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与时间赛跑（第1页）
乌尔姆大捷的余韵，如同一杯烈酒，仅仅让法兰西大军沉醉了不到一夜。
次日拂晓，阿尔卑斯山巅刚刚染上金边，拿破仑的急令便已传遍全军：“轻装！急行军！目标，维也纳！”
没有欢呼，只有绝对的服从。这支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短暂的休整后，以近乎疯狂的效率再度启动。辎重车被付之一炬，多余的行囊被抛入路边的沟壑，士兵们只带上武器、弹药和三天的干粮。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豪赌，而拿破仑，既是庄家，也是赌上一切的玩家。他几乎不眠不休，白天与先头部队一同驰骋，夜晚在地图前枯坐到天明，他的副官们只能轮班休息，却没人敢劝他分毫。
“速度！速度！速度！”他的咆哮声在行军路上回荡，“我们要在俄国人知道维也纳失守之前，就坐在霍夫堡皇宫的餐桌旁！让普鲁士国王的抗议信，追不上我们的马蹄！”
法兰西大军，化作一道吞噬一切的蓝色浪潮，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意志，在奥地利国土上席卷而过。日行四十，乃至五十公里。士兵们的脚底血肉模糊，双腿重如灌铅，但无人掉队。他们眼中燃烧着同样的光焰——那是属于胜利者，对下一场胜利毫不掩饰的贪婪。
一周后，多瑙河北岸。
拉纳军团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了可以俯瞰维也纳的高地。
“上帝啊……”
老兵弗朗索瓦拄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当他抬起头，看到远方那座圣斯蒂芬大教堂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尖顶时，所有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被尽数抽离，只剩下巨大的震撼与狂喜。
维也纳。
这座哈布斯堡王朝的心脏，这座音乐之都，这座象征着古老欧洲秩序的城市，此刻正毫无防备地袒露在他们面前。城门洞开，宛如一个被夺去魂魄的巨人，静待着命运的裁决。
“我们……我们到了？”新兵的声音在颤抖，不知是由于力竭，还是激动。
“是的，小子，我们到了。”弗朗索瓦咧开嘴，露出疲惫却无比灿烂的笑容，“现在，去找你的烤鹅吧。记得给我留条腿！”
然而，士兵们的憧憬与喜悦，被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悸的马蹄声彻底碾碎。
缪拉元帅，这位“骑兵之王”，带着他的一队胸甲骑兵，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卷至高地前沿。他没有看维也纳，而是死死地盯着城外那座横跨多瑙河的石桥。
“桥！快看那座桥！”他高喊道，声音因极致的急迫而扭曲，“奥地利人正在桥上布设炸药！他们要炸桥！”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冰冷的谷底。
那座桥，是通往维也纳的唯一通道，也是拿破仑整个闪电计划的生命线。一旦被炸毁，大军将被滔滔多瑙河拦住，库图佐夫的俄军便能从容在北岸布防，拿破仑用速度换来的时间优势将荡然无存。
指挥部。
拿破仑接到报告时，脸色瞬间铁青。他举起望远镜，镜片中清晰地映出桥头上奥地利工兵疯狂捆绑炸药的身影，以及桥对面俄军骑兵隐约闪烁的寒光。
“蠢货！”他低吼着，一拳砸在地图案的支架上，“我为什么没有提前一步占领它！”
“执政官，现在命令炮兵轰击，还来得及！”贝尔蒂埃焦急地建议。
“来不及了！”拿破仑断然否定，语调像冰一样冷，“等我们的炮弹飞过去，桥早就飞上天了！”
整个指挥部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功亏一篑，这将是整个战役中不可饶恕的失误。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中，一个身影带着一身尘土与寒风闯了进来。是拉纳元帅。他刚刚从前沿阵地飞马赶回，满脸焦急，双眼布满血丝。
“执政官！给我一个机会！”拉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极度沙哑，“让我带人去夺桥！”
“怎么夺？用士兵的肉体去填炸药坑吗？”拿破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拉纳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惜粉身碎骨的决绝，“用计！执政官，给我一个口头承诺！假装谈判！只要能拖延十分钟，只要能让他们相信我们不会立刻进攻，我的突击队就能冲到桥上！”
这是一个疯狂到近乎自杀的计划。一场在枪口下，用外交辞令作掩护的终极豪赌。
拿破仑死死地盯着拉纳，他看到了这位“帝国第一勇士”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他也看到了，在那座石桥之后，不仅是维也纳的辉煌，更是整个战役的生死存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几秒钟后，拿破仑缓缓地点了点头。
“去吧，拉纳。”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容置疑，“我答应了。我会让奥地利人看到，我们正在准备谈判的桌椅。”
拉纳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猛地转身，冲出了帐篷。
拿破仑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随即转向副官，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与冷酷：“传令缪拉，集结所有骑兵，随时准备冲锋。命令炮兵，瞄准桥对面的俄军阵地，一旦拉纳得手，立即进行毁灭性压制。”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冰冷的镜片对准了那座决定命运的石桥。
“去吧，拉纳。”他低声自语，仿佛是在对那位勇敢的元帅说，也像是在对整个欧洲的命运说，“让奥地利的将军们，好好见识一下，法兰西的元帅是如何……谈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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