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大同府外围。初春的寒风卷过苍茫的群山与平原。
周铁柱率领的晋西北支队主力,如同一道沉稳的铁壁,迅速而有序地展开,对雄伟的大同城形成了一道松紧有度的包围圈。他们并未急于发动攻城,而是首先抢占城外制高点和交通要道,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势在必得”的架势。城头上的守军能够清晰地看到城外那连绵不绝的营寨和迎风招展的红旗,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守城官兵的心上。
与此同时,李锐的游击支队和侯斌的晋南支队,则像两把灵巧的手术刀,以大队、中队为单位,分头扑向大同城外围星罗棋布的军堡、烽燧和屯兵据点。
然而,与以往那种“逢堡必攻、血战连连”的惨烈景象不同,这一次,人民军的进攻方式,却显得颇为“特殊”。
在每个堡垒的射程之外,人民军的小分队便会停下来。他们并非立刻架起云梯、准备射箭,而是首先派出一名或几名特殊的“使者”——这些人,并非人民军的政工干部,而是不久前才在八义集战场上起义加入人民军的原官军中下级军官!他们身上还穿着略显别扭的新式人民军军服,但口音和作派,却让堡垒上的守军感到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这些“起义使者”在战友们的掩护下,会走到堡垒前的安全距离,用地道的官话或晋北方言,朝着堡垒喊话:
“堡子里的弟兄们!不要放箭!不要开枪!俺是原石总督麾下把总王老五!前几天刚在八义集加入了人民军!”
“俺出来,不是来劝降的!是来给弟兄们指条活路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石总督的几万大军,在八义集已经完啦!连咄吉可汗的五万室韦铁骑,也被人民军打得全军覆没啦!大同城现在就是一座孤城!你们守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堡子,还能守到什么时候?”
“人民军的陆总指挥说了!只要放下武器,保证人身安全!愿意回家的,发路费!愿意留下的,欢迎加入人民军,官兵平等,有饭吃,有衣穿!比在这儿给那帮贪官卖命,强上一万倍!”
“弟兄们!想想家里的老爹老娘,老婆孩子!别再给朝廷当替死鬼啦!打开堡门!出来吧!俺王老五拿项上人头担保!人民军说话算话!”
这些来自“自己人”的喊话,其杀伤力和说服力,远远超过了任何政治宣传口号!堡垒上的守军,很多人都认识或者听说过王老五这类中下层军官,知道他们不是在胡说八道。八义集惨败的消息,早已像瘟疫一样在军中传开,只是上层严密封锁罢了。此刻被当面戳破,恐慌和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
更重要的是,这些守备官和士兵心里都有一本清楚的账:
*总督石峻德亲率的数万主力都灰飞烟灭了,自己这几十、几百人守着个孤零零的堡垒,能顶什么用?
*连凶悍的室韦大军都被人民军打崩了,这伙“反贼”的战斗力,简直是恐怖!负隅顽抗,绝对是死路一条!
*现在人民军派了“熟人”来劝降,还给出了明确的保证和出路,这分明是给了一个体面的台阶下啊!
于是,一幕幕戏剧性的场面不断上演:
有的堡垒,守备官犹豫再三后,下令放下吊桥,带领全部守军出堡投降,武器堆放得整整齐齐。
有的堡垒,士兵们甚至发生了哗变,绑了企图顽抗的上司,主动打开堡门迎接人民军。
只有极少数由死硬分子或朝廷亲信把守的据点,在进行了短暂而无力的抵抗后,便被人民军优势兵力迅速拔除。
兵不血刃,或轻微交火。大同城外围的防御体系,就像阳光下的雪人一般,迅速地土崩瓦解。无数面红旗,插上了曾经属于朝廷的堡墙。大同这座孤城,彻底变成了一座与外界隔绝的孤岛。
消息传回八义集总指挥部,陆鸣看着战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身边的石磊说道:
“看看,老石。这就是‘政治先行’、‘攻心为上’的威力。我们不仅要会打军事仗,更要学会打政治仗。用好‘起义人员’这张牌,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大同的外围已清,现在,就看城里的守将,到底有多‘识时务’了。”
收复大同的战役,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顺利方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强大的军事压力配合精准的政治瓦解,再次证明了人民军这套独特战法的巨大威力,也为最终解决大同问题,奠定了极其有利的基础。晋省全境的解放,似乎已经指日可待。
大同城,参将府邸。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参将齐庆元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奢华却凌乱的大厅里来回踱步,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废物!石峻德!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废物!”齐庆元猛地将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愤怒:“老子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轻易抽调晋北各堡的守军!要稳守为上!你偏不听!非要搞什么‘大兵压境’!现在好了吧!你自己在八义集送了人头!把几万大军都赔光了!还把室韦狼给引了进来!现在倒好!这伙该死的反贼!他们…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打过来了?!他们难道不用休整的吗?!他们是铁打的吗?!”
他原以为,反贼经历八义集那场血战,又要消化数万降兵,怎么着也得消停一两个月。到时候,他或许还能向朝廷求援,或者想别的办法。可万万没想到,人民军的动作竟然如此迅猛!如同雷霆一般!短短十几天功夫,不仅吞并了石峻德的败兵,还一口气席卷了整个晋西北,现在更是兵临大同城下!这简直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报——!”一名心腹校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参将大人!不好了!城外,周铁柱派使者在城外喊话!说,说我们大同外围的十七座军堡已,已经全部‘起义’了!现在,现在大同城真的是一座孤城了啊!”
“什么?!”齐庆元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晃,差点瘫软在地。他一把抓住校尉的衣领,目眦欲裂地吼道:“全部?!你再说一遍?!怎么可能全部?!那些守备都是吃干饭的吗?!他们…他们怎么就…就这么降了?!”
“大人…千真万确啊…”校尉哭丧着脸说道:“反贼…不…是人民军…他们派来的劝降的人…好多都是…都是原来总督大人麾下的军官…像王把总、李千总…他们都认识…他们一喊话…堡里的弟兄们…军心就散了…再加上…咱们确实是孤城了…这…这…”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齐庆元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双目无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外无援兵,内无粮草…不…粮草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是这军心…这军心已经散了啊…这城…还怎么守?怎么守啊…”
那名校尉看着主帅这副模样,咬了咬牙,凑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参将大人…事到如今…末将有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齐庆元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大人,依末将看这城恐怕是守不住了,硬守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啊。”校尉的声音更低了:“不如…不如我们,也学学那些堡垒投降算了,您看那周铁柱军中,现在不也有不少咱们的老熟人吗?方劲松总兵那样的大员都投了,不也活得好好的?听说还挺受重用,咱们要是献城说不定。”
“放你娘的狗屁!”齐庆元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校尉的鼻子骂道:“投降?你他娘的想害死我啊!你忘了城里还有谁吗?左都御史!钦差大臣!洪泽楷洪大人!他手里有皇上亲赐的‘王命旗牌’!有临机专断之权!可以先斩后奏!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想投降你我的脑袋,立刻就得搬家!”
校尉被骂得一缩脖子,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凑得更近,声音低得如同耳语一般:
“大人,您糊涂啊,那洪老头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石总督排挤,打发到咱们这‘前线’来等死的酸儒罢了!他在这大同城里,除了那个钦差的空名头,还有什么?一没兵,二没权!身边就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从!”
“这大同城里,上上下下的弟兄们,可都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家丁部曲!要么就是和您一起在边关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兄弟!谁不认得您齐参将?谁会听他一个光杆钦差的?”
校尉的话,如同一道阴冷的毒蛇,钻进了齐庆元的心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死死地盯着校尉,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一丝疯狂的悸动。
“你的意思是?”齐庆元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大人!无毒不丈夫啊!”校尉眼中凶光一闪:“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就以‘商议守城大计’为名,请洪泽楷过府一叙,然后。”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只要控制住他或者干脆让他‘意外身亡’,这大同城里,还不是您说了算?到时候,是战是和不都由您来决定吗?”
“鸿门宴…”齐庆元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不止。这个计划太大胆了!刺杀钦差!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除掉洪泽楷这个绊脚石,他齐庆元和满城官兵,可能真的要给这摇摇欲坠的大康朝陪葬了。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一边是对朝廷法度的恐惧,一边是对生存的渴望。最终,求生的欲望和对手下军队的控制力的自信,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
“妈的!就这么办!你立刻去安排!记住!要绝对保密!找最可靠的弟兄!就在今晚!我在府中设宴,‘恭请’洪大人过府!商议‘守城’大计!”
“是!末将明白!一定办得干净利落!”校尉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狞笑,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齐庆元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心中充满了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对未来的巨大恐惧。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今晚这场“鸿门宴”的结果,将直接决定大同城数万军民的命运,也将决定他齐庆元的生死存亡!
大同城的最后一场内部风暴,即将在这座古老的将军府邸中,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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