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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栅栏与光（第1页）

周六夜晚，中央军校西侧训练场被改造一新，篝火晚会的氛围与白日严肃的训练场判若两地。巨大的篝火堆在场地中央熊熊燃烧，跳跃的橙红色火焰映亮了周围年轻的面庞，木柴噼啪作响，火星随着热流升腾，融入深蓝的夜空。临时架设的灯光串在周围的器械架和树梢间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料和淡淡草木灰的气息，夹杂着欢声笑语、音乐以及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这是军校传统的“坚盾之夜”篝火晚会，旨在缓解高强度训练后的压力，增进跨专业、跨种族学员的情谊。此刻，晚会正渐入高潮。

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白砚翎正手持话筒。他难得没穿军装，而是一身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色长裤，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银灰色的狼尾在身后不自觉微微晃动。篝火的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琥珀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些难得的温和。

“……所以，”他低沉平稳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会场，压下了一些嘈杂，“接下来的‘夺旗混战’，规则很简单：以连队为单位，保护自己的旗，夺取别人的。不限手段——当然，是指不违反基本安全条例的手段。”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场地是整个西区训练场及周边许可区域。最后仍持有己方旗帜，或夺取旗帜最多的连队胜出。奖品是……”他顿了顿，看着台下瞬间竖起的无数耳朵，“下周体能训练，获胜连队全员减半。”

“嗷——！！！”台下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口哨声，气氛瞬间炸开。

白砚翎抬手虚压，等声浪稍歇：“现在，各连队长，上前领取你们的旗帜和标识臂章。五分钟后，游戏开始。”

他走下小舞台，将话筒交给负责后勤的士官，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人群，似乎在寻找某个身影，并未看到，便走向一旁放置饮品的长桌。

林启和艾莉森等几个同学挤在人群靠前的位置，少年手里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烤肠，眼睛亮晶晶的。“减半训练！必须赢！”他旁边的同伴摩拳擦掌。

然而，就在各连队长挤向台前领取物品，整个会场充满备战前的兴奋躁动时——

训练场边缘，那高达三米五、带有防攀爬尖刺的金属栅栏外，通往后方山林的小路上，传来了急促、凌乱、越来越近的奔跑声和粗重的喘息！

“站住！别跑！”一声清冷的低喝紧随其后，穿透了晚会现场的喧闹。

许多靠近栅栏的学员下意识转头望去。

只见栅栏外昏暗的小径上，两道身影前一后狂奔而来。前面那个跌跌撞撞，穿着脏污的工装，头发散乱，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后面那道身影迅捷如猎豹，银发在昏暗光线下划过一抹流光，手中一截黑色金属甩棍在奔跑中稳持身侧——正是白羽！

他显然是在追捕什么人。动作干净利落，距离在不断拉近。

逃犯已是穷途末路，慌不择路。他猛地抬头，看见了栅栏内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的广阔场地，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或者他认为混乱可以助他脱身），竟然不顾一切地冲向栅栏，手脚并用，试图攀爬那光滑且带有尖刺的金属网！

这一幕实在过于突兀和……滑稽。

训练场内的学员们看得目瞪口呆。晚会音乐还在响，烤肉香味还在飘，篝火还在烧，而栅栏外正在上演一场真实的街头追捕，并且被捕对象正试图翻进军校晚会现场？

白羽在逃犯开始攀爬的瞬间已追至近前。他原本冷冽锐利的追击姿态，在看清对方企图翻越的是中央军校训练场的防攀爬栅栏，且手法笨拙、毫无章法时，明显顿了一下。

然后——

“噗……呵。”

一声清晰、短促、几乎压抑不住的笑声，从白羽喉间溢出。他猛地停下脚步，单手扶住了额头，肩膀可疑地抖动起来。不是那种开怀大笑，而是一种极度荒谬、无奈、又实在忍不住的破功笑声。冰蓝色的眼睛里漾起罕见的、几乎称得上“愉悦”的波澜，盯着那个挂在栅栏上、进退两难、还在徒劳蹬腿的逃犯。

“我……我的天……”篝火边，目睹全程的猎犬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手里正拿着一根巨大的烤羊腿，此刻羊腿都忘了往嘴里送，瞪圆了眼睛，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毫不掩饰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哥们儿！你特么真是个人才！翻军校？你咋不翻指挥部大楼呢？！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顺手从旁边抓起一个不知道谁放在那儿执勤用的、大功率强光手电筒，啪一声打开。

一道极其刺眼、雪亮的光柱瞬间射出，精准地笼罩住那个挂在栅栏上、被照得无所遁形、满脸惊恐和茫然的逃犯。光柱还故意上下晃了晃，像舞台追光灯一样，将逃犯狼狈攀爬的姿势“展示”给全场越来越多的观众。

“来来来！灯光师就位！给这位勇于挑战军校安保的‘壮士’打个特写！”猎犬笑得快喘不上气，声音通过他天生的大嗓门传开，“瞧这标准的‘绝望壁虎式’！这蹬腿！这挣扎！艺术！这就是行为艺术！”

全场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音乐和篝火的噼啪声。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哄笑声、口哨声、拍腿声轰然爆发！几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学员都笑疯了。连日训练的疲惫、模拟战的阴影、乃至刚刚对夺旗战的紧张，全被这荒诞绝伦的一幕冲得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他真翻啊！”

“指挥官都笑了！我没看错吧？指挥官笑了！”

“猎犬教官太损了！不过光打得真准！”

“这逃犯是不是对军校有什么误解……”

白砚翎早在听到白羽声音时就已转身，此刻站在篝火旁，看着栅栏外扶着额头笑的白羽，再看看被强光笼罩、滑稽定格在栅栏上的逃犯，以及身边笑成一片的学员和笑得前仰后合的猎犬，狼耳微微抖动，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摇了摇头，低声自语：“……真是。”

栅栏外，白羽终于止住了笑，但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他站直身体，甩棍在手中挽了个利落的花，走向栅栏。逃犯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又听到身后逼近的脚步声和场内滔天的笑声，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手脚一软，直接从栅栏上滑了下来，瘫坐在地，被白羽轻松反剪双手戴上约束装置。

白羽这才抬头，隔着栅栏，看向场内。目光先是掠过还在那举着手电筒、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猎犬，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然后精准地找到了篝火边的白砚翎。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白砚翎对他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仿佛在问：“抓完了？好玩吗？”

白羽眼底残留的笑意更深了些，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即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对着通讯器简短汇报：“目标已控制，位置在中央军校西训练场外围。需要一辆拘束车。”汇报完，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又看了一眼场内还在哄笑、气氛热烈到极点的学员们，最终目光落在林启身上。少年也在笑，笑得脸颊通红，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篝火和他。

白羽对他微微颔首，随即押着垂头丧气的逃犯，走向小径来处，身影很快消失在栅栏外的黑暗中。

猎犬这才关掉强光手电，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把羊腿塞回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喊：“好了好了！插曲结束！夺旗战！准备——开始！”

场内的笑声渐渐平息，但一种欢腾、兴奋、充满活力的气氛已经弥漫开来。这个小插曲非但没有破坏晚会，反而像一剂强效兴奋剂，让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顶点。

白砚翎重新拿起话筒，声音里也带着未褪尽的笑意：“看来有人提前给我们演示了错误的‘渗透’方式。那么现在，展示你们正确方式的时候到了——夺旗混战，开始！”

哨声长鸣！

学员们如同出闸的猛兽，呼喊着，大笑着，冲向预定的场地，火光映照着他们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

栅栏外的小径重归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警笛声传来。栅栏内，火焰燃烧正旺，喧嚣直上云霄。一面是职责与危险的日常边界，一面是青春与热血的集体欢腾。

而那个翻越栅栏的荒诞企图，和那道破防又无奈的笑声，连同猎犬那束雪亮的追光，成了这个“坚盾之夜”最意想不到、也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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