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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丰碑（第1页）

暗渊市的硝烟在七天后才彻底散去。不是被风吹走，而是被无数双手清扫、掩埋。联邦工程部队的巨型机械轰鸣着清理主干道的瓦砾，但更多的，是市民们自发地用简陋的工具，甚至是用双手，搬运砖石，填平弹坑，修复自己残破的家园。

胜利的欢欣是真实的，却并非狂喜。它浸透着泪水、疲惫，和对逝去亲人与安宁生活的深切怀念。街道两旁，燃烧的痕迹犹在，墙壁上弹孔密布，但新的生命迹象也在顽强萌发——一盆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绿植摆在窗台，一面洗干净的联邦小旗插在门楣，孩子们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追逐，笑声虽然还有些小心翼翼，却已驱散了数月来死亡的沉寂。

市中心广场，那座叛军的金属雕塑已被拆除，原地留下一个显眼的基座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面临时竖起的、巨大的全息投影旗，缓缓旋转着联邦的星徽。广场本身，成为了临时集会和纪念的场所。

阅兵，就在这片尚未完全平整、还散落着小块碎石和焦痕的广场上举行。

没有华丽整齐的受阅方阵，没有崭新锃亮的重型装备。参加阅兵的，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身上还带着硝烟与尘土、许多士兵绷带下渗着血迹的联邦军人。他们以连队为单位，排成并不十分笔直的队列，踏着略显疲惫但坚定的步伐，从广场一端行进到另一端。他们的装备五花八门，有的来自后方补充，有的干脆就是从敌人手中缴获、简单修理后继续使用。战车和机甲外壳上布满修补的痕迹和弹痕，像是一枚枚活着的勋章。

围观的人群挤满了广场四周每一寸能站人的地方，楼房的窗口、阳台，甚至半塌的屋顶上，都探出密密麻麻的人头。没有人组织，他们自发前来。掌声并不十分热烈，更多的是静默的注视，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敬畏，有悲伤，也有终于找到归属的安定。

当赤狐小队所在的特别行动方阵走过时，人群中响起了格外明显的骚动和更加持久的掌声。许多人认出了白羽，认出了那个在广播里响起的声音，认出了猎犬高举旗帜的身影。孩子们踮起脚尖，大人们低声向身边人讲述着听来的、关于这支小队在敌后战斗的零星传说。

白羽走在方阵最前方，墨蓝色的作战服洗去了血污，却掩不住破损和磨损。他步伐沉稳，目光平视前方，脸上是惯常的平静，只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白砚翎走在他身侧半步，狼耳竖起，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人群，带着警惕，也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猎犬挺胸抬头，努力想让自己的步伐更标准些，虽然效果有限。墨影则一如既往，似乎在心中默算着什么数据。

方阵走过广场中央的观礼台——那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略高于地面的金属平台。台上站着前线指挥部的高级将领、部分本地重建委员会的文职官员，以及……一些穿着平民服装、被特意邀请上台的“暗渊之火”成员代表。雷就在其中，他空荡荡的袖管被风吹动，挺直了脊梁，脸上那道灼伤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眼神却亮得惊人。

当白羽的目光与台上的雷短暂交汇时，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阅兵式简短而质朴。最后一个方阵走过，没有飞行编队呼啸而过，只有几架伤痕累累、执行巡逻任务的战机低空掠过，以示敬意。

然后，是讲话时间。出乎许多人意料，上前致辞的，并非军衔最高的将军，而是白羽。

他走到观礼台前方的扩音器前，没有稿子，只是静静站了片刻，看着台下黑压压的、沉默注视着他的人群，看着远处仍在冒烟的废墟，看着更远处正在缓慢恢复运作的城市轮廓。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他开口，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却并不激昂，如同冬日冰层下的流水，“站在暗渊市的废墟上，站在无数人牺牲和抗争过的地方。”

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声和远处机械的隐约轰鸣。

“胜利属于联邦军队。”白羽继续说，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疲惫却挺立的士兵，“属于每一个在太空中与敌舰搏斗的飞行员，每一个在地面堑壕中坚守的步兵，每一个在后方保障补给的无名者。”

士兵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

“但，”白羽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仿佛注入了更重的力量，“胜利更属于你们。”

他的目光投向人群，投向那些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市民，投向老人，投向妇女，投向那些眼中还带着惊惧却努力站直的孩子。

“属于每一个在黑暗中传递消息的普通人。”

“属于每一个偷偷藏起一片面包留给游击队员的母亲。”

“属于每一个在墙上画下反抗符号、即便付出生命的少年。”

“属于‘暗渊之火’，和所有未曾熄灭的勇气。”

他微微停顿，看向台上的雷和他的同伴们。雷的嘴唇颤抖着，用力忍住眼眶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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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我们一个最古老的真理：军队从人民中来。军队的血液，是人民的子弟；军队的粮食，是人民的劳作；军队战斗的意义，是人民的安居。”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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