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新日初升
武德九年六月初七,李渊下旨,立李世民为皇太子,总揽朝政。
旨意传到秦王府时,李世民正在看各地送来的奏折。河南遭遇水灾,突厥在边境蠢蠢欲动,江南的盐税又出了纰漏……桩桩件件,都等着他来处理。
“殿下,该去东宫了。”长孙无忌提醒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李世民放下奏折,看着窗外。晨光正好,照在庭院里的石榴树上,青果泛着淡淡的光泽。他忽然想起李建成,那个总是笑着说“二弟比我能干”的大哥,若此刻还在,会是怎样的表情?
“走吧。”
前往东宫的路上,百姓们夹道相迎,欢呼声此起彼伏。孩子们举着鲜花,老人跪在地上磕头,说“秦王殿下是救世的菩萨”。李世民坐在马背上,微笑着挥手,心里却像压着一块石头。
这些欢呼,这些敬意,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东宫的门比秦王府更气派,朱漆大门上钉着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光。李世民走进去时,看到魏征正带着属官打扫庭院,看到他来,连忙躬身行礼。
“都收拾妥当了?”李世民问。
“回殿下,都妥当了。只是……”魏征犹豫了一下,“太子的书房,臣没敢动,想请您亲自看看。”
李世民走进李建成的书房,一股熟悉的墨香扑面而来。案上还摊着一幅未完成的字,是他惯用的隶书,写的是“海纳百川”。旁边放着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枚成色极好的玉佩,正是魏征说的“想送去秦王府的礼物”。
他拿起一枚玉佩,触手温润,上面雕刻着兄弟二人的生肖——李建成属虎,他属蛇,刻在一起,像依偎着的样子。
“大哥……”李世民的声音哽咽了。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进来:“殿下,陛下派人来,说……说他想禅位给您。”
李世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知道李渊会放权,却没料到会这么快。
“告诉父皇,”他深吸一口气,将玉佩放回锦盒,“儿臣还年轻,担不起这重任。请他再坐几年,儿臣定会好好辅佐。”
内侍走后,魏征走上前:“殿下,您这是……”
“禅位之事,不急。”李世民看着窗外的阳光,眼神渐渐坚定,“玄武门的血还没干,天下人都在看着。我要做的,不是急着登基,而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知道,今日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沉稳:“魏征,传我命令,即日起,减免河南灾区赋税,开仓放粮;命李靖加强北疆防务,严防突厥;让房玄龄清查江南盐税,严惩贪腐……”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声音在东宫的庭院里回荡,清晰而有力。
魏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了——这个在玄武门浴血的皇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扛起整个大唐的未来。
阳光穿过回廊,照在李世民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里,似乎还能看到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轮廓,像在无声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用他们的鲜血铺就道路的弟弟,如何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玄武门的血,终究成了他心头永远的烙印,提醒着他来路的艰辛,也警示着他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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