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朝堂暗流
第一节:废后风波
永徽六年的长安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霜笼罩。自入秋以来,连绵的阴雨就没断过,淅淅沥沥的雨丝敲打着朱雀大街两旁的槐树叶,也敲打着长安百姓的心。坊间早已流传着各种流言,说宫中不宁,说陛下与皇后失和,更有人窃窃私语,提及那位从感业寺归来的武昭仪,眉宇间带着几分探究与忌惮。
太极殿的铜鹤在雨雾中沉默矗立,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得呜咽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预演。卯时三刻,当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划破清晨的静谧,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步入大殿时,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凝重。往日朝会虽也有争论,但从未有过这般如坠冰窖的压抑,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沉重。
李治端坐在龙椅上,玄色龙纹朝服衬得他面色有些苍白。他目光扫过阶下按品级排列的群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花,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昨夜他与武则天在立政殿彻夜未眠,武则天的话语犹在耳畔——“陛下乃九五之尊,岂能事事受制于臣下?后位不定,朝局难安,此非陛下之福,亦非大唐之福。”
是啊,他是天子,可这朝堂之上,总有几道身影如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尤其是国舅长孙无忌,那是父皇留下的顾命大臣,手握重权,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连他这个皇帝的决策,也要看其脸色。这些年,他想推行的新政屡屡受阻,想提拔的官员处处受限,这份憋屈,积压在心底早已成了难以化解的郁气。
深吸一口气,李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极殿,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朕欲废王皇后,立武昭仪为后,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殿外隐约传来的雨声。群臣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住了,不少人脸上露出错愕之色,下意识地交换着眼色,却没人敢先开口。
“陛下不可!”
一声厉喝打破了沉默,长孙无忌猛地从队列中走出。他已年过六旬,须发皆白,此刻却因激动而面色涨红,双目圆睁,指着阶上的李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王皇后出身太原王氏,乃名门之后,入宫多年,贤淑有德,从未有过失德之举,岂能因无凭无据之言便轻易废黜?此乃动摇后宫根本之事,陛下三思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愈发严厉:“更何况,武昭仪曾侍奉先帝,为先帝才人,陛下若将其立为皇后,天下人会如何议论?史书会如何记载?这不仅是陛下的私事,更是关乎大唐颜面、动摇国本的大事!老臣绝不同意!”
长孙无忌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他身后,几位元老重臣纷纷出列附和。左仆射于志宁上前一步,躬身道:“国舅所言极是。皇后母仪天下,需有懿德懿行,王皇后并无过错,废后之举,恐引朝野动荡,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吏部尚书褚遂良更是激动,他直接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笏板,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地面,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愿以死谏言!武昭仪野心勃勃,绝非安分之辈,若让其登上后位,必干预朝政,霍乱朝纲,后患无穷啊!”
他猛地抬起头,老泪纵横:“先帝临终前,曾在贞观殿拉着臣的手,嘱托臣与国舅等人好好辅佐陛下,莫要让奸佞小人误国。臣受先帝厚恩,岂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行此错事?陛下若执意如此,臣……臣便死在这太极殿上,以谢先帝!”
褚遂良说着,竟将手中的笏板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这肃穆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他解开朝服的腰带,露出里面的素色内衣,摆出一副以死明志的架势。
“你……”李治被褚遂良这番激烈的举动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褚遂良是忠直之臣,可这份忠直,此刻却成了刺向他的利刃,让他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大殿东侧的珠帘后传来一个清冷而锐利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何不扑杀此獠!”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瞬间让殿内的气氛再次凝固。群臣都知道,那珠帘后坐着的,正是武昭仪。她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发话,甚至要诛杀大臣,这份胆识与狠戾,让不少人暗自心惊。
李治心中一紧,他没想到武则天会突然出声。但此刻,他被褚遂良激起来的怒火与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交织在一起,反而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他猛地挥手,对着殿外的侍卫厉声道:“将褚遂良拖下去!让他好好反省!”
侍卫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架起还在哭喊着“陛下三思”的褚遂良,将他拖出了太极殿。褚遂良的哭喊声渐行渐远,留下满殿的寂静与群臣复杂的神色。
“陛下!”又有几位大臣跪倒在地,其中不乏长孙无忌一派的核心人物,“褚尚书虽言辞激烈,但其心可昭日月,皆是为了大唐江山。废后之事,还请陛下从长计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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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武昭仪德行有亏,实难担当后位,望陛下收回成命!”
“国本动摇,非同小可,臣等恳请陛下三思!”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跪倒的大臣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大殿的半壁江山。他们大多是关陇集团的成员,或是长孙无忌的门生,早已习惯了在朝堂上占据主导地位,此刻自然要维护既有的秩序,更要阻止武则天这个“异数”登上后位。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反对声的垄断:“陛下圣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中书舍人李义府出列,对着李治深深一揖:“立后乃陛下家事,皇后是贤是愚,是留是废,皆由陛下圣心独断,岂容外臣置喙?王皇后久未生育,难承继嗣之责,而武昭仪深得陛下宠爱,且已为陛下诞下皇子,立为皇后,名正言顺,何错之有?”
李义府本是寒门出身,在朝中一直备受排挤,若不是武则天暗中相助,他早已被贬出长安。此刻他见机行事,率先发声支持,既是报恩,也是为自己谋求出路。
有了李义府带头,另一位中书侍郎许敬宗也立刻出列附和:“李舍人所言极是。自古娶妻娶贤,立后立德,武昭仪聪慧过人,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屡有奇思,其德其能,远超王皇后。至于侍奉先帝之说,更是无稽之谈。陛下纳先帝才人,乃承继先帝遗泽,有何不妥?那些反对者,不过是抱残守缺,畏惧变革罢了!”
许敬宗向来见风使舵,他看出李治此次废后的决心,又深知武则天手段不凡,早已暗中投靠。他的话更加尖锐,直接将反对者斥为“抱残守缺”,隐隐有指责长孙无忌等人阻碍皇权之意。
随着李义府和许敬宗的表态,一些平日里被关陇集团压制的寒门官员也纷纷站出来支持李治。他们或是不满长孙无忌的专权,或是想借此次机会攀附新贵,一时间,大殿内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支持与反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争论不休。
“你们……你们这是蛊惑陛下!”长孙无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义府等人,“武昭仪野心勃勃,你们助纣为虐,迟早会引火烧身!”
“国舅此言差矣!”许敬宗毫不示弱地反驳,“我等只是为陛下尽忠,为大唐社稷着想,不像某些人,仗着自己是顾命大臣,便把持朝政,视陛下如无物!”
“你放肆!”长孙无忌怒不可遏,若不是碍于朝堂礼仪,几乎要冲上去与许敬宗理论。
李治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争论不休的群臣,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知道,这场争论早已超出了废后本身,变成了皇权与相权、寒门与士族之间的较量。他必须赢,否则,他这个皇帝,永远只能做长孙无忌等人的傀儡。
“够了!”李治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此事朕心意已决,无需再议!退朝!”
说完,他不等群臣反应,便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殿面面相觑的大臣。长孙无忌望着李治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他知道,自己与这位外孙皇帝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痕。而李义府、许敬宗等人则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或许即将到来。
接下来的几日,朝堂之上的争论愈演愈烈。长孙无忌联合了于志宁、韩瑗、来济等重臣,连续上奏,从礼法、祖制、德行等各个方面阐述废后的弊端,甚至发动了数百名官员联名上书,试图逼迫李治收回成命。
他们在奏折中写道:“皇后者,天下之母也,其位关乎宗庙社稷,非有大过,不可轻废。王皇后入宫以来,恭谨孝顺,善待妃嫔,未有失德之处。今陛下只因个人喜好,便欲废黜,此举不仅违背祖制,更会让天下人认为陛下重色轻德,动摇民心。”
奏折中还隐晦地提及武则天的身世与过往:“武氏虽有宠于陛下,然其出身并非顶级门阀,且曾侍奉先帝,若立为后,恐难孚众望,引来宗室非议与外藩轻视。望陛下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一女子而置江山于不顾。”
面对汹涌的反对声浪,李治并未退缩。他每日在朝堂上与群臣辩驳,虽然心力交瘁,但眼神中的坚定却从未动摇。武则天则在后宫为他出谋划策,她告诉李治:“长孙无忌等人看似是在维护礼法,实则是在维护他们自己的权势。他们怕的不是废后,而是怕臣妾登上后位后,会帮助陛下收回权力,动摇他们的根基。陛下只需坚持己见,他们也无可奈何。”
同时,武则天也在暗中行动。她利用自己在宫中的势力,收集长孙无忌一派官员的把柄,又通过李义府、许敬宗等人,在朝堂之外散布舆论,说长孙无忌专权跋扈,意图架空皇帝,说王皇后善妒成性,暗中诅咒其他妃嫔,甚至编造了王皇后与其母柳氏行厌胜之术的流言。
这些流言如同野草般在长安城中蔓延,虽然缺乏实证,却让不少原本中立的官员开始动摇。毕竟,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意图架空皇帝”和“行厌胜之术”都是足以致命的罪名,即便只是传言,也足以让人对长孙无忌和王皇后产生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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