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李渊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即日起,朝政交由秦王李世民处理。”
说完,他没有再看李世民一眼,独自一人走进了殿后的寝殿,背影佝偻而孤寂,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那段沾满血泪的过往。
李世民站在殿外,望着紧闭的殿门,又望向玄武门的方向,那里的血迹或许很快会被清洗干净,但刻在骨子里的伤痛,却会像宫门的影子,伴随他一生。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海池上的雾气,也照亮了玄武门的断戟残垣。新的秩序正在建立,而那些深埋在尘埃里的悲伤与悔恨,才刚刚开始蔓延。
李世民站在两仪殿外,指尖冰凉。萧瑀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殿下需尽快稳定朝局,突厥使者三日后便到,若见大唐内乱,必会借机施压”。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政事堂,每一步都踏得沉稳。
刚入堂,就见房玄龄和杜如晦已候在那里,案上堆着亟待处理的奏折:河北灾情、江南漕运、北疆军报……密密麻麻,像一座座小山。“突厥那边已放出风声,要以‘助陛下平定内乱’为名,派骑兵入境。”房玄龄指着北疆军报,眉头紧锁,“太子旧部在山东蠢蠢欲动,暗中联络了前隋余孽,想趁机复辟。”
李世民的手指在奏折上划过,停在“山东异动”四字上:“让李绩带三万兵去山东,告诉他,只围不攻,先查清联络网,一网打尽。”他抬眼看向杜如晦,“突厥使者来了,就说父皇偶感风寒,政事暂由我代劳。他们要谈条件,一律拖着,等山东事了再说。”
“那陛下那边……”杜如晦迟疑道。
“我会去请安。”李世民的声音沉了沉,“你们先处理这些,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具体应对方案。”
等他处理完政务,匆匆赶往李渊的寝殿时,已是暮色四合。殿内烛火昏黄,李渊歪在榻上,面前的药碗还冒着热气,却一口未动。看到李世民进来,他只是闭着眼,没说话。
“父皇,该吃药了。”李世民走过去,拿起药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李渊偏过头躲开,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器:“你不用装孝顺,我知道你盼着我死。”
李世民的手顿在半空,药汁滴在榻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父皇,儿臣从未这么想过。”他放下药碗,“当年太原起兵,您教我‘谋事在人’,如今儿臣守住了大唐的疆土,没让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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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终于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守住疆土?你是守住了你的权力吧。”他笑了笑,笑声里全是苦涩,“建成和元吉若在,定会说你‘得陇望蜀’。”
“大哥二哥的后事,儿臣已按亲王礼制办妥。”李世民低声道,“墓碑上刻了‘大唐故太子’‘大唐故齐王’,供后人祭拜。”
李渊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你走吧,我累了。”
李世民退出寝殿时,烛火在窗纸上投下他的影子,细长而孤寂。他知道,父亲心里的结,或许这辈子都解不开了。就像玄武门石板缝里的血迹,就算被雨水冲刷百年,也总会留下淡淡的印记。
三日后,突厥使者果然带着骑兵抵京,态度倨傲,开口就要大唐割让云州六城,才肯“罢兵”。李世民在朝堂上寸步不让,指着地图驳斥:“云州是我大唐将士用命守住的疆土,别说六城,一寸土地也不会让!”
双方僵持不下时,李绩从山东传回捷报——前隋余孽被一网打尽,太子旧部的联络名册也被搜出,其中竟有突厥暗中资助的记录。李世民将名册扔在使者面前,冷声道:“你们一边谈和,一边勾结叛党,当我大唐是好欺的?”
使者脸色煞白,再不敢提割地之事,灰溜溜地带着人离京。朝堂上的掌声雷动,李世民站在龙椅旁,接受百官朝贺,目光却越过人群,望向寝殿的方向。他知道,这场胜利,父亲或许根本不想看。
入夜后,李世民再次去看李渊,却见榻上空空,只有药碗还在原地,药汁已凉透。太监说,陛下半夜去了海池,说想独自坐坐。
他赶到海池时,正见李渊坐在画舫上,手里拿着一幅画——那是当年三兄弟小时候的画像,建成抱着元吉,李世民拽着建成的衣角,三个孩子笑得露出缺牙的缝隙。月光落在画上,李渊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中建成的脸,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他们小时候,总爱抢一块糖。”李渊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空气听,“建成总让着元吉,元吉却护着你……”
李世民站在岸边,听着父亲断断续续的话,忽然明白,那些深埋的伤痛,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父亲恨他的狠绝,也念着他的好;怨他夺走了兄弟,也知道他守住了江山。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宿命——爱与恨纠缠,痛与念交织,终究要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消化,慢慢和解。
画舫上的烛火摇曳,映着李渊苍老的侧脸。李世民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岸边,直到月上中天,才转身离开。海池的风带着水汽,吹在他脸上,像父亲当年教他射箭时,落在颊边的箭羽。
有些结,解不开,就带着走。反正路还长,总有一天,月光会把所有的褶皱,都熨烫平整。
日子在政务的流转中缓缓推进,转眼已是深秋。李世民处理完最后一份关于漕运改革的奏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金。
“殿下,山东送来的新茶到了。”内侍轻声禀报,捧着茶盒进来。
李世民点头,看着茶叶在沸水中舒展,忽然想起李渊——自从海池那次后,父亲虽仍不愿多言,却会让太监悄悄送来他亲手种的茶苗。此刻杯中沉浮的叶片,说不定就来自那些茶苗长出的新枝。
正想着,太监匆匆来报:“陛下说,海池的藕熟了,让您过去一起挖。”
李世民心中一动,快步赶往海池。远远就见李渊蹲在池边,手里拿着铁锹,裤腿卷到膝盖,沾了不少泥点。他走过去,刚要开口,李渊却头也不抬道:“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两人沉默地挖着藕,铁锹插进淤泥的声音沉闷而规律。李世民不小心溅了李渊一身泥,对方也只是瞪了他一眼,嘴角却藏着笑意。挖出第一支白净的藕时,李渊举起来看了看,忽然说:“当年建成最爱吃糖醋藕,你总抢他的,每次都被我打手心。”
“大哥那时候总藏半盘在身后,等我认错了才拿出来。”李世民接话,声音带着笑意。
李渊哼了一声,又挖起一支:“元吉笨,剥藕总弄破手,还是你替他剥的。”
“他后来学会了,还得意地给您剥过一次,结果藕孔里全是泥。”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李渊忽然放下铁锹,看着池中的残荷,声音轻下来:“世民,那日玄武门……你是不是觉得,我偏心建成?”
李世民手上的动作一顿,老实道:“以前觉得是。但后来看到您藏着我们小时候的画像,就知道不是了。”
李渊转过头,眼中有泪光闪动:“做父亲的,哪有不偏心的?只是偏心的地方不一样——我盼建成稳,盼元吉活,盼你……能担起这天下。”
淤泥里的藕渐渐堆成了小山,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李世民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忽然明白,那些说不出的愧疚与原谅,早就在共同弯腰挖藕的动作里,悄悄融进了彼此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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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过,落了两人满身银杏叶。李渊捡起一片,夹进随身携带的书里——那本书的封皮,正是当年三兄弟一起画的涂鸦。
有些和解,不必说破。就像这池里的藕,埋在淤泥里,却自有清甜。
入冬后,长安落了第一场雪。李世民处理完政事,踏着雪去李渊的寝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是李渊在和太医说话,语气带着倔强:“不过是些老毛病,喝两剂药就好,没必要传太医。”
“陛下,您这咳嗽总不好,得仔细瞧瞧。”太医的声音很是坚定。
李世民推门进去时,正见李渊捂着胸口咳嗽,脸涨得通红。他快步上前,接过太医递来的药碗,吹了吹热气,递到父亲嘴边:“父皇,先把药喝了。”
李渊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喝了,药汁苦涩的味道让他皱紧眉头。李世民递上一颗蜜饯,他含在嘴里,才缓过劲来:“方才看你送来的奏折,江南盐税改革倒是利落,比建成当年处理漕运时稳当。”
“大哥当年更擅长安抚民心,儿臣只是借鉴了他的法子。”李世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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