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文化新风
天授二年的春阳,斜斜照进龙门石窟的奉先寺。工匠们正踩着脚手架,给卢舍那大佛的脸颊贴金箔,金箔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映得佛容愈发慈悲。为首的老匠人眯着眼,用小锤轻轻敲着金箔边缘,嘴里念叨着:“再高一分,再柔一分……要像陛下那样,既有菩萨的慈,又有帝王的威。”
旁边的小徒弟捧着颜料盘,忍不住问:“师父,这佛像真的照着陛下画的?”
老匠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去年陛下亲临石窟,摘下凤冠让画师描摹,你当是假的?你看这眉峰的弧度,这嘴角的笑意,活脱脱就是陛下坐在龙椅上的模样——只是啊,更多了三分悲悯,像是能看透天下人的苦。”
佛龛下,武则天正站在一幅设计图前,狄仁杰侍立一旁。图上是即将开凿的千佛洞,密密麻麻的小佛像环绕着主佛,像群星捧着明月。“这千佛洞,要刻上《金刚经》全文,”她指着图上的留白,“让往来的百姓都能看懂——‘众生平等’,不光是说说而已。”
狄仁杰望着卢舍那大佛的半成品,佛眼半睁半闭,似在俯瞰众生。“陛下以女子称帝,难免引来非议,”他轻声道,“借佛教‘众生平等’之说,确能让天下人多一分理解。”
“不光是为了朕。”武则天指尖拂过图上的小佛像,“你看这些小佛,有农夫,有织女,有商人,有胡商——他们都是芸芸众生,凭什么只能男人当皇帝,女人就不能?凭什么读儒学的能做官,信佛的就不能?朕要让这石窟告诉天下人,只要心怀善念,有真本事,谁都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正说着,负责监工的僧人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一尊玉雕的小佛像:“陛下,这是西域于阗国送来的玉佛,说要供奉在卢舍那大佛旁,愿大周与西域‘法缘永结’。”
武则天接过玉佛,玉质温润,佛像的姿态竟与卢舍那大佛有几分相似。“好。”她笑道,“把它摆在千佛洞的入口,让西域的信徒知道,大周的佛,和他们的佛,本是一家。”
消息传开,各地的僧人、工匠都往龙门石窟赶。有个从江南来的画师,擅长画飞天,他在佛龛的壁画上,让飞天手里捧着中原的稻穗和西域的葡萄,衣带飘举间,竟带着江南的水汽和西域的风沙。老匠人见了,拍着他的肩膀说:“就该这样!佛在天上看,人间的好东西,都该凑在一起。”
与此同时,洛阳的国子监里,也是一派新气象。扩建后的校舍比原来大了一倍,青石板铺的庭院里,学生们或坐或站,捧着书卷高声诵读。有读《论语》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声音朗朗上口;有读《孙子兵法》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语调铿锵有力;还有几个胡商的子弟,正跟着先生学写汉字,一笔一划,像在画西域的花纹。
国子监祭酒站在廊下,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对身旁的博士笑道:“陛下说了,国子监不光要收士族子弟,还要收寒门学子、胡商后代,甚至女子——上个月就有个江南的姑娘,考中了‘算学科’,陛下亲自赐了她‘女博士’的头衔呢。”
博士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演武场:“你看那边,武举的考生正在练射箭,挽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这也是陛下的新规矩,文武不分家,能提笔写诗,也能提枪卫国,才是真栋梁。”
演武场上,一个穿着劲装的少年正在比试枪法,枪杆舞得如银蛇狂舞,引得围观者阵阵喝彩。他是并州来的寒门子弟,父亲是个铁匠,靠着一把好力气和父亲打的铁枪,一路闯到洛阳。“等我中了武举,”他休息时对同伴说,“就去边关,让突厥人知道,大周不光有能写诗的文官,还有能打仗的武将!”
而在洛阳宫的紫宸殿偏殿,上官婉儿正伏在案上,为武则天草拟诏令。她手里的狼毫笔蘸着松烟墨,笔尖在纸上划过,字迹清丽如兰,又带着几分刚劲。“陛下,这道‘求贤令’,要不要加一句‘无论男女、不分夷夏,有一技之长者皆可荐’?”她抬头问道,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武则天接过草稿,见上面已写好“天下之才,藏于市井者多矣”,忍不住赞道:“婉儿的笔,总能说到朕心坎里。就加这句——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周的朝堂,不看身份,只看本事。”
上官婉儿应声添上,忽然想起昨日在诗会上,自己写的“势如连璧友,心似臭兰人”被众人传抄,连西域的胡商都会背了。她嘴角微微上扬,又在诏令后添了句“文人能吟诗作赋,匠人能巧夺天工,皆为人才”。
武则天看着她的字,忽然笑道:“明日朕在洛阳苑办诗会,你也来凑凑热闹。听说宋之问、沈佺期他们最近憋了不少好诗,正好让你评评。”
洛阳苑的诗会,设在一片梅林里。此时虽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但苍劲的枝干上挂着红灯笼,倒有几分雅趣。群臣分坐两侧,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和精致的点心,武则天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笛,笑道:“今日以‘雪’为题,谁先写成,朕赏他一件云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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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左史东方虬就站起身,拱手道:“臣已有拙作。”他走到案前,提笔就写,笔走龙蛇,很快便成诗一首:“春雪满空来,处处似花开。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
诗刚念完,众人便叫好。武则天笑着命内侍取来锦袍,亲自披在东方虬身上:“好一个‘触处似花开’,把春雪写活了。”
东方虬正得意,忽然有内侍来报:“宋学士的诗写好了!”
宋之问快步上前,捧着诗卷躬身道:“臣不才,也有一首。”他朗声念道:“紫禁仙舆诘旦来,青旗遥倚望春台。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
最后两句一出,满座皆惊。“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既写尽了雪夜的清雅,又藏着“人才辈出”的深意,比东方虬的诗更胜一筹。
武则天笑着点头,对东方虬道:“东方爱卿,这锦袍,怕是要易主了。”
东方虬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解下锦袍,递给宋之问:“宋学士此句一出,我这诗就成了‘真梅’旁的‘假花’,该赏!该赏!”
宋之问接过锦袍,却不敢穿,躬身道:“陛下,臣不过是偶得佳句,不敢夺东方学士之美。”
“有才就该赏,”武则天道,“朕办诗会,就是要让天下文人知道,大周重才,不问资历,只看真章。”她示意宋之问穿上锦袍,“这袍子里,裹的不是虚荣,是朕对天下才子的盼头。”
梅林里爆发出掌声,有人喊道:“陛下说得好!”上官婉儿站在武则天身后,提笔将这“夺袍”的典故记在纸上,心想:“这故事,定能传为千古佳话。”
诗会结束后,“夺袍”的故事很快传遍洛阳城。文人们纷纷效仿,或在酒肆里赛诗,或在茶馆里论画,连街边的小贩都能背几句宋之问的诗。有个卖胡饼的老汉,竟把诗句写在饼上,说:“吃了这饼,能沾点才气。”
而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在工匠们的日夜赶工下,渐渐显露出全貌。佛首高十三米,耳长六米,那双含笑的眼睛,正对着洛阳城的方向,仿佛在看着城里的文人们赛诗,看着国子监的学子们读书,看着演武场的武举们练枪。
有一次,武则天再去石窟,见老匠人正给佛像的眼睛点睛。他用最细的笔,蘸着金粉,小心翼翼地勾勒着眼白的弧度:“陛下您看,这眼睛要半睁着,既要看天上的佛,也要看人间的人——就像您一样,心里装着佛法,也装着天下。”
武则天望着佛像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双眼里,藏着的不仅是她的模样,还有无数人的期盼——寒门学子盼着出头,女子盼着平等,文人盼着被赏识,匠人盼着被尊重。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双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真正“众生平等”“才尽其用”的天下。
夕阳西下时,石窟里的金身佛像在余晖中闪着光,与洛阳城里升起的炊烟、国子监的读书声、诗会的笑声,交织成一首无声的歌。老匠人收拾工具时,忽然对小徒弟说:“你记住,这佛不是刻出来的,是天下人的心,一点点堆起来的。”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点头,望着佛像那双包容万物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刻刀,也能刻出一个更好的世界。
天授三年的深秋,洛阳城被一场绵密的秋雨洗得愈发清亮。龙门石窟的千佛洞前,工匠们正忙着给最后一尊小佛像刻题记。老匠人握着錾子,在佛像底座上刻下“天授三年,胡商阿里与汉农王二狗共造”,錾子落下,石屑飞溅,像撒了把碎星子。
“师父,为啥要刻他俩的名字?”小徒弟不解,“阿里是卖香料的,王二狗是种麦子的,又不是僧人。”
老匠人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背:“你不懂。前几日阿里捐了十斤安息香,说要给佛像熏衣;王二狗拉来两车新麦,给工匠们做馍。这佛啊,不光是僧人供的,是天下人凑起来的念想。”
正说着,一群身着袈裟的西域僧人走来,手里捧着一卷贝叶经。为首的僧人用流利的汉语说:“法师,这是天竺来的《楞严经》,愿与贵寺的《金刚经》一同供奉,让东西佛法,在此相会。”
监寺僧人笑着接过:“善哉!明日就请学士们译成汉文,刻在千佛洞的壁上——陛下说了,佛经不分南北,能度人就好。”
石窟外的山道上,几个国子监的学生正背着画板写生。他们中有士族子弟,有寒门书生,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是上个月考中“画学科”的江南才女。“你看这卢舍那大佛的眉峰,”姑娘指着佛像对同伴说,“既像陛下的画像,又像我祖母捻线时的模样,温柔里带着股韧劲。”
同伴们凑近看,果然,佛像的眉眼间既有帝王的威仪,又有女性的温婉。“上官舍人说,这叫‘刚柔相济’,”一个书生道,“就像陛下推行的新政,既重佛法,又兴儒学,刚柔并济,才能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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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国子监,正掀起一股“译经热”。西域来的僧人、中原的学士、懂梵文的胡商子弟,围坐在藏经阁里,逐字逐句翻译贝叶经。有个波斯商人的儿子,梵文说得比汉文还流利,却总把“慈悲”译成“香料的暖”,引得众人发笑。
“其实也不算错。”博士笑着解围,“慈悲如暖香,能抚慰人心,可不是‘香料的暖’么?”
众人恍然大悟,连西域僧人都点头:“说得好!佛法本就该入乡随俗,能让百姓听懂的,才是好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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