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时,两人走到一处杂耍板子前。一个少年正顶着碗在钢丝绳上行走,引来阵阵喝彩。李承乾看得入神,见那少年脚下一滑,碗差点掉下来,他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这孩子叫小石头,是班子里的顶梁柱。”孔颖达在他耳边轻声说,“他爹娘去年遭了水灾,是陛下派去的赈灾官给了他们粮食,还帮着盖了新房。小石头说,要好好练杂耍,将来赚了钱,给爹娘买头牛。”
李承乾望着那个在钢丝绳上重新站稳的少年,忽然问:“先生,百姓的日子过好了,是不是就不会像隋末那样造反了?”
孔颖达叹了口气:“百姓就像田里的禾苗,你浇水施肥,它就好好长;你要是连根拔起,它自然要枯。隋炀帝国为何亡?不是因为百姓贪心,是因为他把禾苗连根都刨了——修大运河征了多少民夫?建洛阳宫用了多少粮草?百姓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反啊。”
他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民居:“殿下你看,那些房子里,住的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他们不求穿锦缎,只求有口饱饭;不求当官发财,只求孩子能上学。陛下这几年减税、兴水利、办乡学,都是在给禾苗浇水。殿下将来要做的,就是接着浇下去,别让它干了,也别让洪水淹了。”
李承乾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先生,昨日我还因为三弟的赋写得比我好而生气,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哑,“比起谁的赋写得好,百姓能不能吃饱饭、孩子能不能上学,才是更重要的事,对吗?”
孔颖达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用力点了点头:“殿下能明白这个道理,比背会十部经书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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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李承乾没再说话,只是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路过张老汉的胡饼摊时,他又买了两个胡饼,说要带回东宫给父皇尝尝。
“张老汉的胡饼,比御膳房的好吃。”他认真地说。
孔颖达笑了:“陛下定会喜欢的。”
七、御书房的胡饼
李世民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见王德进来禀报“太子殿下求见”,有些意外:“这个时辰,他不是该在崇文馆温书吗?”
“殿下说,带了西市的胡饼,想请陛下尝尝。”
李世民放下朱笔,笑道:“这小子,倒是会讨朕欢心。让他进来。”
李承乾走进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还冒着热气。他将胡饼放在案上,打开纸包,芝麻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父皇,这是西市张老汉做的胡饼,孩儿觉得比御膳房的好吃,您试试。”
李世民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酥脆的饼皮混着羊肉酱的咸香,确实别有风味。“嗯,不错。”他看着儿子,见他脸上还带着市井的风尘,眼神却比往日清亮了许多,“你今日去西市了?”
“是,跟孔先生一起去的。”李承乾搬了个小凳坐在父皇身边,把今日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张老汉的胡饼摊,王掌柜的棉布,王春燕背《论语》的样子,还有那个顶碗的少年小石头。
他说得认真,连自己曾因李泰的赋而失落,又如何被王春燕的话点醒,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等儿子说完,他才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递给李承乾:“你看看这个。”
那是河南道巡抚送来的奏报,说当地新开了二十所乡学,适龄孩童入学率比去年多了三成,还附了几张乡学的画——土坯房里,孩子们捧着书本朗读,阳光从窗棂照进去,在他们脸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这些孩子里,或许就有王春燕那样的,也有小石头那样的。”李世民的声音带着感慨,“他们现在背‘学而时习之’,将来可能是农夫、工匠、商人,也可能是官吏、将军。但无论做什么,只要他们记得‘节用而爱人’,记得好好过日子,这天下就稳了。”
李承乾看着奏折上的画,忽然想起孔颖达说的“禾苗”,心里豁然开朗。他拿起剩下的半个胡饼,递到父皇面前:“父皇,您再吃点。张老汉说,等秋收了,他要把胡饼摊搬到洛阳去,让那里的人也尝尝他的手艺。”
李世民接过胡饼,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忽然觉得,这崇文馆的课,或许真的该换种方法。他笑着说:“下次去西市,叫上李泰一起。让他也知道,写赋再好,不如让百姓的日子过得好。”
“嗯!”李承乾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
窗外的暮色渐渐浓了,御书房的灯却亮得温暖。父子俩分食着市井来的胡饼,说着西市的见闻,那些关于“民心”“德行”的大道理,就藏在这麦香与笑语里,悄悄在少年心里扎了根。
孔颖达站在廊下,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东宫的教谕,从来不止于书斋,更在这人间烟火里——而这鎏金般的岁月,正以最温柔的方式,将一个储君,慢慢打磨成百姓期盼的样子。
八、兄弟同行的市井课
三日后的清晨,李承乾特意换了身半旧的青布襕衫,带着同样装束的李泰往西市去。李泰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装着他新画的《瑞鹤图》,原是想找机会呈给父皇,此刻却被哥哥拽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锦盒边角都被挤得有些变形。
“哥,咱这是去哪啊?”李泰有些发懵,他自幼养在深宫,虽也听过西市繁华,却从未亲见这般摩肩接踵的景象——挑着担子的货郎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卖花姑娘的篮子差点蹭到他的衣袖,空气中混着胡饼的麦香、香料的异域气,还有点马粪的味道,乱哄哄却鲜活得让人挪不开眼。
李承乾指着不远处冒着白汽的铺子:“先去张老汉那买胡饼,父皇说好吃,咱再带些回去。”
张老汉见了李承乾,乐呵呵地招呼:“小郎君又来了?今儿新烤了芝麻馅的,给你留着呢。”转头看见李泰,眼睛一亮,“这位小郎君面生,是你弟弟?”
“嗯,他叫李泰。”李承乾拿起两个芝麻胡饼塞给弟弟,“尝尝,比你府里的点心实在。”
李泰咬了一口,滚烫的饼皮烫得他直呼气,却也尝到了里头融化的糖心,混着芝麻的香,确实比那些精致却寡淡的宫廷点心多了几分烟火气。他含糊不清地说:“是挺好吃……哥,你带的钱够吗?”
李承乾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叮当作响:“孔先生给的,说让咱体验体验‘花钱’的学问。”
两人走到王掌柜的布摊前,王春燕正在帮着整理布料,见了李承乾,脸颊微红地行了礼,目光落在李泰身上时,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这少年穿着和李承乾一样的襕衫,却掩不住眉眼间的贵气,手里还小心翼翼护着个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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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三弟李泰。”李承乾介绍道,“他画画极好,回头让他给你画张像,抵你上次送我的棉布钱。”
王春燕连忙摆手:“殿下说笑了,那点布不值当的。”
李泰却来了兴致:“画画不用抵钱,我看你这布摊挺有意思,能让我画张速写吗?”他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纸笔,蹲在摊前就画了起来。他画得快,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布摊的轮廓:王掌柜在给客人量布,王春燕踮脚够高处的卷轴,阳光落在五颜六色的布料上,连空气里飘着的棉絮都画得栩栩如生。
王掌柜凑过来看了,啧啧称奇:“小郎君这手绝活,比画坊里的先生还厉害!”
正说着,街对面忽然一阵喧哗。原来是小石头在表演顶碗,不知怎的,脚下一绊,碗“哐当”摔在地上碎了。班子班主脸色一沉,扬手就要打他。
“别打!”李承乾和李泰同时喊出声。
李承乾跑过去拦住班主:“他不是故意的,再给他次机会。”李泰则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对小石头说:“别怕,我给你画个新碗,比这个好看十倍。”
小石头愣了愣,看着李泰笔下很快出现一只描金的玉碗,眼眶忽然红了。
李承乾从钱袋里掏出碎银递给班主:“这点钱赔你的碗,下次别再打孩子了。他这么小,能站上钢丝绳就很了不起了。”
班主拿着银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嘟囔着“晦气”,却没再追究。
夕阳西下时,兄弟俩往回走。李泰手里捧着王春燕回赠的棉布,李承乾兜里揣着小石头塞给他的糖葫芦,两人都觉得,这趟西市之行,比在崇文馆背一天书还受用。
“哥,”李泰忽然说,“以前我总觉得,写赋作画才是正经事,今天才发现,让碎了碗的孩子笑起来,比画十张《瑞鹤图》还让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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