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觉告诉他们,那不是杂物。
光柱颤抖着向前延伸。
首先照出的,是一只僵硬发青、保持着某种抓握姿态的脚,冻在地板上。光线向上移动……深色、冻硬的裤管……覆盖着冰霜和尘埃的衣襟……然后是脸。
一张扭曲萎缩、五官模糊、覆盖着白霜的干尸的脸!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窟窿。
而这样的尸体,不止一具。
它们一字排开,僵硬地站立在走廊尽头,像是某种邪恶仪式的陈列品,又像是一支沉默而畸形的迎宾队伍。
一共七具。
它们的手无一例外地向前伸出,手臂弯曲,仿佛在献上什么。每一双冻僵的手里,都捧着一本硬皮笔记本。笔记本同样覆盖着薄冰和灰尘,但保存相对完好。
林薇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掐断般的呜咽,整个人僵在原地,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张涛倒吸一口冷气,手电光剧烈地摇晃,划过那些恐怖而诡异的笑脸——他几乎以为它们在笑。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猛地后退一步,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啊——!!!”
尖叫声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研究所的死寂。
谢华和李健几乎是弹跳起来,抓着手电和冰镐冲了过来。周倩和王明也被惊醒,懵懂而惊恐地跟在后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谢华急问,手电光扫到面无人色、抖成筛糠的林薇和指着走廊尽头、嘴唇哆嗦说不出话的张涛。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那颤抖的手指,聚焦在了那排诡异的队列上。
死寂。
只有火堆噼啪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七具冰冻的干尸。七本捧着的日记。
“这……这是什么……”王明的声音带着哭腔。
谢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擂鼓般狂跳。他一步步缓缓上前,强光手电仔细照射着这些尸体。它们看起来死了很久很久,衣物是几十年前的样式,冻僵的脸上凝固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惊恐表情。它们是怎么站住的?被故意摆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日记本上。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向第一本日记。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冷和硬革的触感。他用力一掰,冻住的封面被撕开一小块,但本子取了下来。
封面上没有名字。
他颤抖着,翻开第一页。
纸张泛黄发脆,字迹是蓝黑色的墨水,因为低温保存,清晰得可怕。只有一行字,写在那页纸的正中央,笔迹扭曲而用力,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
“我们之中混进了一个不会融化的人。”
日期是:1962年2月13日。
谢华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猛地夺过张涛手里的手电,照向第二具尸体手中的日记,翻开。
同一日期,同一句话,笔迹略有不同,但同样扭曲疯狂:
“我们之中混进了一个不会融化的人。”
第三本,第四本……直到第七本!
全部一样!1962年2月13日!我们之中混进了一个不会融化的人!
“啊——!”周倩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向后退去,却绊倒在地。
“不可能……这他妈是什么玩笑?!”李健的声音变了调,脸上血色尽褪。
王明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那些日记,又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队友,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和恐惧。
谢华手里的日记本“啪”地一声掉落在冻硬的地面上。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从那一张张写满极致恐惧的干瘪面孔上移开,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看向自己身边。
火把的光芒在每个人脸上跳动,阴影扭曲。
张涛、林薇、李健、周倩、王明……还有他自己。
一、二、三、四、五、六。
六个人。
1962年2月13日。七本日记。七具尸体。
我们之中混进了一个不会融化的人。
那东西……现在就在……我们中间?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空气凝固了。彼此的目光碰撞着,又像触电般猛地弹开,充满了审视、猜忌和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怖。
门外,风雪似乎更大了,呜咽着,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
研究所深处,那冰冷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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