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两军阵前,尸横遍野。
&esp;&esp;因那一战死伤太过惨重,无论是大宸还是磐岳,都暂时失去了再战之力。双方隔着那座废墟和满地的尸体,陷入了死寂的僵持。
&esp;&esp;江捷让人在帅帐旁搭了一个简易的药棚。她谢绝了徐威派来的军医协助,只留下了顾妙灵。
&esp;&esp;她喝下了第一碗试毒的汤药。
&esp;&esp;药入愁肠,寒意瞬间封冻了经络。江捷浑身僵硬,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顾妙灵按照她的吩咐,用烧红的银针刺入她的穴道,用剧痛强行唤醒她的知觉。
&esp;&esp;一个时辰后,江捷吐出一口黑血,摇了摇头,在纸上划去了一味药材。
&esp;&esp;第叁日。
&esp;&esp;江捷的脸色已经比榻上的宋还旌还要难看。她连续试了七种配方,每一种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esp;&esp;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连笔都握不稳。顾妙灵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那双向来冷漠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esp;&esp;“歇一歇吧。”顾妙灵端来一碗白粥,“再试下去,你先没命了。”
&esp;&esp;江捷推开粥碗,声音沙得像吞了炭:“他撑不住了。”
&esp;&esp;“再来。”
&esp;&esp;第五日午后。
&esp;&esp;小七钻进药棚,带来了偷听来的最新战报。
&esp;&esp;“宋还旌派去的鬼影子得手了,毒草田烧了个精光。”
&esp;&esp;江捷正在捣药的手微微一顿。她没有笑,脸上甚至连一丝轻松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浮现哀伤之色。
&esp;&esp;那是她族人的心血,是磐岳的屏障。如今被毁,虽是战争必然,但身为琅越人,两难之中,只觉痛心。
&esp;&esp;“还有,”小七继续道,“坏消息是,虽然田烧了,但听说磐岳库房里还有做好的、加上正在制的毒箭,至少还有一万五千支。加上磐岳军队悍勇,这存货也够跟大宸硬拼搏命了。”
&esp;&esp;江捷沉默不语。
&esp;&esp;“哦对了,还有一个更大的事。”小七压低声音,“关中韩王反了。”
&esp;&esp;“韩王趁着京畿空虚、边境胶着,突然起兵,已经攻下了两座城池。现在大宸是腹背受敌。”
&esp;&esp;帐内陷入死寂。
&esp;&esp;江捷放下药杵,目光看向北方,那是宋还旌昏迷的方向;又看向南方,那是她故国的方向。
&esp;&esp;夜昙骨之毒,大宸已有破解之法;但这睡尸毒,她试药数日,却始终无法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彻底解开。
&esp;&esp;若解不开毒,宋还旌必死;若战争继续,大宸为了应对韩王之乱,必会在此地与磐岳死磕,或者甚至可能为了快速结束战事而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esp;&esp;唯有止戈。
&esp;&esp;江捷站起身,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那里装着几粒褐色的种子。
&esp;&esp;这是寒眠草的种子。几年前她在磐岳深山游历时偶然所得,当时她错过了花期,只采到了种子,原本想带回来研究,却一直未曾种下。
&esp;&esp;如今,这是她手中唯一的筹码,也是磐岳失去毒草田后,唯一的希望。
&esp;&esp;“妙灵,小七。”江捷声音平静,“我要去一趟磐岳大营。”
&esp;&esp;——————————
&esp;&esp;两军阵前,磐岳大营。
&esp;&esp;江捷孤身一人,没有带兵器,只穿着一身素净的琅越服饰,站在了辕门外。她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见黑盾。”
&esp;&esp;半个时辰后,她被带到了中军大帐。
&esp;&esp;年轻的磐岳新王黑盾,端坐在主座上。他只有十六岁,但身材很高大,眼神阴鸷,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辣与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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