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没有去摸她的手心,却安慰她道:“好了没事了,不过是两个小蟊贼而已。”
“你当过兵吗?”青山小雪忽然问道。
“不,我是医生。但我从小学过柔道并参加过比赛拿过一等奖。”
“难怪你的身手那么厉害……光政哥哥。”
高岩知道,女孩子在危难之时,最崇拜的就是英雄。青山小雪显然对自己产生了好感,这对自己执行任务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但这些不过是自己一手导演的这次行程以及行程中的意外收获,对于这位美丽善良的姑娘来说,多少有些不公。
高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领着小雪向十几里外的小镇走去。
来到修车行,车行里的人说现在吉普车的车胎缺货,最快也得等明天才能从佳木斯运过两只。没有别的办法,高岩只好同小雪住进了小镇的一家旅馆。
入夜,青山小雪难以入睡。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里,在父母双亡、孤苦无助之际,她的情感有了寄托。她一遍遍地回想着与高岩接触以来的一幕幕,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有多么冷漠。现在回想起来,光政哥哥哪样都好,长得好,又英俊无畏,足智多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想着想着,她用被子蒙上了头,在被窝里轻声唤着:“光政哥哥……光政哥哥……”不知不觉,她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她发现从门缝里塞进一张字条。是光政哥哥送来的,上边写着:小雪,在家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她攥着那字条,突然觉得高岩已离她而去,不再回来了。这个臆想竟让她觉得万分委屈,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高岩呼吸着清晨的新鲜气息,在小镇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街面上人不多,都带着“一天之计在于晨”的兴奋,匆匆忙忙而心事重重。高岩在街头转了一个弯,突然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他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巧妙地绕到那男人的身后说:“你的技术生疏了。”
那人站住,背对着高岩说:“你认为你比我干得好吗?”
高岩说:“那当然。”
那男人压低声音说:“明天有雨,出门最好带把伞。”
高岩说:“可我看明天不像有雨。”
暗语对上了,那男人转过身来哈哈大笑,然后当胸给高岩一拳,说:“老伙计,别来无恙啊?”
高岩开玩笑说:“托您的福,我很好。”
来者正是高岩特情局的同事关长武。这些日子,高岩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的出现。“说吧,这儿很安全。你突然从天而降,必有要事相告。”高岩迫不及待地问。关长武满脸严肃地说:“2号让我告诉你,青山重夫还活着,他没有死。”“什么?青山重夫还活着?那……埋在佳木斯郊外树林里的那人是谁?”高岩既吃惊又兴奋。关长武说:“不知道,反正不是青山重夫。”高岩疑虑地问:“情报可靠吗?”关长武坚定地说:“绝对可靠!”“还有别的指示吗?”高岩问。“暂时没有,如果有,我会及时与你联络。请你多加小心。”关长武说完,连声“再见”都没说,便转身离开了,而且很快从高岩的视线中消失。
高岩满载收获地回到旅馆,敲开青山小雪的门。见青山小雪满脸不高兴地坐在那里,脸上还有泪痕,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小雪,你怎么了?”高岩忍不住问。
青山小雪忙擦了擦眼睛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爸爸,就有些伤心。”这时的青山小雪已经想通了,她是没有资格责备高岩的,所以,她用这样的话为自己的流泪找借口。
高岩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险些没有把青山重夫没死的消息说出来。面对这个凄楚的女孩,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不死的青山重夫,将来的罪恶会让他的女儿难以承受。想到这里,高岩抚摩着青山小雪的肩膀说:“好了小雪,先不要想这些了。我们先去修车行取车胎,修好咱们的车好赶紧上路。”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条红头巾围在青山小雪的脖子上,并笑吟吟地看着她说:“这样一来,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远远地看见你。”
“啊!真漂亮!”小雪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高岩的吉普车修好了。尽管小雪帮不上忙,但她还是不离高岩左右,跟着瞎忙活,竟很自豪地累出满头大汗。那红红的头巾围在脖子上,使她高兴得像个孩子。
车上路了,小雪始终盯着她的“光政哥哥”看。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永远走下去。
32
高岩离开诊所后的一个深夜,一个穿着长衫戴礼帽的人,敲开了诊所的门。大召亚美站在门里,借着灯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人,问:“先生你看病吗?”来者摘下礼帽躬身施礼道:“能允许我进去说话吗?”大召亚美犹豫了一下,说:“当然。”
来者进了诊所,目光犀利地搜寻着这里的一切,然后笑笑说:“小姐,我来接一个人。”
“你来接人?”大召亚美很吃惊,“请问你来接谁?”
“这个人正在你这里养伤。”来者很神秘地说。
在这里养伤的人只有高铁林一个人,亚美明白说的就是他了。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摇头说:“不可以,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样会很危险的。再者说,我也不知你是谁,怎么能轻易把我的病人交给你呢?”
来者一听,又摘下礼帽,深鞠一躬说:“这我能理解……我能见见他吗?”
正在亚美踌躇之际,高铁林挎着胳膊走了出来。他上眼一看,就觉得这个人是自己人,便对大召亚美说:“请亚美小姐放心,这个人是我朋友。”然后又给来者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随高铁林走进了他的病房。
果然不出高铁林所料,来者是特情局的人,是专门接他出去的,并告诉他苏联已向日本宣战,眼下正是需要抗联游击队配合苏军作战的时候,组织上希望他能尽快返回部队。特情人员说完,又不无忧虑地问了一句:“不过你的伤……”
“没事,这点儿伤算什么,已经好了。”高铁林听到这个消息振奋无比,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部队去,“我们马上就走。”说着他拉着特情人员就往外走。
亚美上前挡住了去路,说:“先生你不能走,如果你的伤不能完全治愈的话,以后会复发的。”她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高铁林看着这位救了自己又悉心照料自己的日本姑娘,心中自是感慨万千,但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便说:“放心吧,亚美小姐,我已经好了……多谢你的关照,我必须得走了。”说着,便拉着特情人员继续往外走。
“先生,能告诉我你的住址吗?我也许会去看你。”大召亚美见留不住这位病人,便追着他问。
“你不必去看我,到时候我会来看你的……多谢了,亚美小姐。”高铁林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下午,高铁林便坐在指挥部窝棚外的草地上给抗联战士们讲述自己死里逃生、遇难呈祥的故事了,几乎每一句话都把大召威弘和大召亚美挂在嘴上,听得黄秋实、钢蛋等年轻战士都欢呼雀跃了。高铁花依偎在哥哥身旁,联想着自己的逃难经过,早已泪水涟涟了。
最后高铁林说:“好啦,不说这些了。震海,现在说说那封密码信的情况吧!”
高震海从口袋里取出从苏联特情局带回来的文件交给高铁林,然后汇报说:“根据苏联专家的破译,那封密码信提到了‘山里的樱花’的核心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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