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交际之时,荆楚一带阴雨连绵,麒麟被关在一辆笼子般的囚车里,以湿牛筋束了手,懒懒坐着。
他的头发比起刚来这时代已长了许多,被小雨淋得湿漉漉的,颇不自在。
江东军个个披麻戴孝,表情悲凉,孙坚讨伐刘表身死,这一路军队正将江东太守尸身送回吴郡下葬。
孙策吩咐将麒麟收押后,便不再管他,然而一日三餐,食水不缺,看守也十分礼貌,从无打骂之举,停军扎营之时还能放麒麟下来活动行走,待遇浑不似俘虏。
一路上走走停停,军伍将士从不交谈,麒麟连消息也听不到半句。
那一日傍晚,行到长沙附近时,丘陵上千木凋零,落叶满地,满山黄叶中,鸟雀脱林而起,纷纷飞向天空。
麒麟仰头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
一只灰鹰在高处盘旋片刻,转身扑向东面。
大部队停了。
麒麟朝看守将士道:&ldo;前面有埋伏,去通知你家主公。&rdo;
&ldo;你如何得知?&rdo;数名看守平日与麒麟略有交谈,从谈吐上看,这少年不似寻常人物,开口说的便是战机,不敢怠慢。
其中一人转身前去禀告孙策,片刻后回转,问:&ldo;少主问你何出此言,可否详细分说。&rdo;
麒麟想了想,答道:&ldo;傍晚时分,百鸟归巢,林中鸟大面积惊飞,一定是有小股军队进入前面树林埋伏,刚刚我还看到一只探鹰。&rdo;
那人神色凝重,再去回报,不多时回来道:&ldo;少主说知道了,有劳小先生。&rdo;
车队停了片刻,再次起行,麒麟朝队伍前头张望片刻,却不见孙策有兵力安排,一切如常。
麒麟微微蹙眉,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落日将隐未隐,暮霭沉沉之时,小雨又下了起来,江东军点起火把,在密林中蜿蜒穿行,一声尖锐的哨响,紧接着,远处传来兵士的闷哼。
&ldo;有偷袭!&rdo;
&ldo;当心!&rdo;
哨箭呼啸着指引箭雨落点,马匹受惊乱窜,军队前方传来命令:
&ldo;少主有令,全部人等,急行军脱离!&rdo;
孙策发下的命令竟然是逃跑,不多时林中混战,对手是何人还未曾露面,己方已被乱箭放倒近百人,马匹加速时,又有一人催马疾行而来,一剑砍去囚笼上铁锁,喝道:&ldo;走!&rdo;
麒麟见是孙策,心内疑惑更甚,搞什么玄虚?
乱箭一起,已分不清何处是敌何处是我,后阵混乱至极,麒麟翻身上了战马,道:&ldo;后面的将士们怎么办?&rdo;
孙策道:&ldo;别问!快走!&rdo;说毕长剑回手一掠,砍断束腕牛筋,麒麟双手登得自由,道:&ldo;给我一张弓。&rdo;
孙策领着麒麟,策马狂奔,沿路江东军纷纷集结,跟随他二人,麒麟纵马紧随,又重复道:&ldo;给我弓箭!追得太紧了!&rdo;
孙策低头避过流箭,道:&ldo;你若不跟着……&rdo;话未落,背后护心镜被一箭射得粉碎!
众将惊慌大喊:&ldo;保护少主!&rdo;
麒麟道:&ldo;你别管!&rdo;
孙策随手解下背上长弓,两骑并驰之间跑给麒麟,麒麟探手捞住,道:&ldo;再给我一根火箭!&rdo;弃了缰绳,负弓于背,反手接过燃着的箭,搭上弦,借腰背之力,将弓弦抡满。
&ldo;好‐‐!&rdo;远处苍老声音喝彩。
麒麟箭在弦上,却不就发,一面疾驰片刻,又一杆哨箭飞来,那一刻,暗夜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射箭人方位,松手。
耀目火箭熊熊燃烧,化作昏暗夜中的一点流星。
&ldo;弩手听令,调整位置,射!&rdo;孙策默契无比,举剑下令。
千百利弩离弦而去,在火箭引领之下飞向密林深处。以箭制箭,密林弓手登时应接不暇,一片混乱,更有痛喊声传来,显是被流箭所伤。
孙策松了口气,道:&ldo;走!&rdo;
江东军冲出了树林,涉水过滩,军队在河滩上迅速集结,不见丝毫乱象。
一老将纵声大笑,率百余人前来接应,远远便喊道:&ldo;方才射箭那人是谁?&rdo;
孙策朗声道:&ldo;射箭之人不知,伏击之人却知是甘宁。&rdo;
那老将不再询问,道:&ldo;此处不可久留,恐多生枝节,少主请随公覆来。&rdo;
长江边早已备好船只,兵士们纷纷上船,一夜奔波,麒麟满身泥水,只跟着江东军走,也不多问,待得安排停当,十艘战船在深夜中扬帆起航,方有时机喘得一口气。
方才夜中喝彩,岸上接应的老将正是黄盖,此时上得船来,与孙策对面唏嘘半晌,老泪纵横,麒麟不便在旁,遂到船舷边站着,吹了片刻夜风,有孙策麾下亲兵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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