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东平却从他的动作和口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张口将丹药吞了下去。丹药入腹,但觉一股温热之感从丹田升起,渐渐散布于四肢百骸,没多久身上似乎充满了力气,连耳朵听到的声音也一下子清晰起来。
叶昊天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发现殷东平的面色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眼睛也骤然增添了的神采,知道升仙丹发挥了作用,气血增强了很多,甚至连仙基都已经筑成了。
随后他抬起殷东平的右手仔细看了看,发现筋脉断了的地方位于上臂近乎肩胛的部位,所以整个手臂都无法运动。看清之后他对着殷东平提高了声音道:“我给你接筋续脉,可能有点儿痛,殷兄忍着点儿。”
殷东平激动地点点头,因为他感到入耳的声音很响,知道自己的听觉已经恢复了,所以对叶昊天充满了希望。
叶昊天伸出食指运气如刀,先将腐烂结痂的肌肉筋脉全部切掉,然后放出神识仔细核对每一条经脉,将每条经脉全部对正,又把肌肉也一条条对齐,最后一手扶住肩胛,一手端着下臂,运起十成的春风化雨大法,眼见筋肉和血脉的断端拼命地生长,很快凝合在一起,接着气血慢慢恢复了运行,萎缩的肌肉也渐渐丰盈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叶昊天满意地停下手来,示意殷东平试试看。
殷东平半信半疑的抬抬手,发现手臂竟然真的抬了起来!他激动得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是单掌竖起放在胸前,像老僧礼佛一样,泪水再度流了下来。
接着叶昊天又依次修复了殷东平的左臂和下肢,最后却看着殷东平没了的耳朵和舌头摇了摇头。他现在的功力还没能达到无中生有的地步,若是自己的肢体少一截或许勉强可以生出,但对于别人的肢体残缺却仍然无能为力。他想了一会儿,安慰殷东平道:“耳朵和舌头的恢复也有办法,不过现在不行,可能还要靠你自己努力。”
能治到这种地步,殷东平已经非常高兴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天,所以先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抖了抖只有梦中才会动的双臂,过了好一会儿才能肯定这一切都是真的,然后紧走几步扑通跪倒给叶昊天磕头。
叶昊天急忙将他扶起来,请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另一边。
兰儿上前倒了两杯茶,然后静静的坐在叶昊天身边,想知道事情的起因。
殷东平一口将茶喝干,接着提起毛笔奋笔疾书起来。
叶昊天和兰儿屏住呼吸看殷东平落笔,但见他笔走游龙,一行行如泼墨一样洒在长长的纸上。
但见纸上写道:“当年兄弟离开岳麓书院之后,我潜心攻书,废寝忘食,期待能在大比之时金榜题名。科举那年我提前一月到了京城,准备把旧书重新温习一遍。临考试的前几天,我忽然遇到一个问题,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手头也没有所需要的书,所以不得不四处询问。有个京中做官的同乡介绍我到国子监的图书室去,说是那里的书最多,保证能够查到。
我拿着他写的条子就去了。管书的人还算好说话,见了条子就让我进去,说是随便翻阅,爱看多久看多久,哪怕是三天三夜也没关系,只要别损坏了书就行。
国子监的图书真多,我找了一排又一排,最后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就站在书架之间看起书来。我这人一看书就入迷,那天也是一样,不知不觉天已经很晚了,图书室中静悄悄的,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之中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太师,怎么这么晚还来啊?您老已经是朝廷三公了,竟然还这么用功,真是读书人的楷模啊。’
然后有人答道:‘嗯,一天不读书,浑身不舒服,没办法,多年养成的毛病了。’
我当时也感到佩服,不过很快就沉浸在书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看着看着,不觉天已经黑了,耳边传来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奇怪!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到底藏在哪里呢?’
‘伊布谷跟夏桀是亲兄弟,他临死之前曾经来过中原,理应留下点儿蛛丝马迹。’
‘纸书是不可能了,羊皮纸也翻遍了,竹简也都一个个仔细看过了,还有可能藏在哪里呢?’
然后听见那人的脚步声,翻书声,甚至夹杂着撕书的声音,还一边儿撕一边儿骂:‘该死的伊布谷,你到底把‘万灭王鼎’藏在哪里?’
我听他撕书实在忍不住了,生怕自己受到连累,到时无法向管书之人交代,于是从书架后走出来道:‘先生,请您爱护书籍,这些都是稀世珍品,弄坏一本儿就少一本。您在找什么呢?或许我可以帮您想想办法。’说完之后,我才想起前面有人曾经叫过‘太师’,心中暗道:“难道眼前这人竟是朝廷三公之一?堂堂太师怎会有这种德行?”
那人衣着华贵,气势不凡,见我从书架后走出来,仿佛被我吓了一跳,面色变了几变,最后满脸堆笑道:‘呵呵,是我错了,一时心急,翻书太快,竟然撕坏了两页,回头我再补上。我在找夏朝灭亡的原因,研究这个问题对朝廷的维系有好处。史书上说夏桀为人暴虐,所以导致夏朝灭亡,我却听说还有别的原因,所以过来查查。可惜关于夏朝的记载实在太少,我翻遍了所有的纸张、羊皮和竹简都没找到,年轻人,你帮我想想看,还有可能记录在哪里呢?’
我看他态度诚恳,就指点他道:‘我知道有些文字是记录在龟甲上的。你去找找当时留下的鳖甲、兽骨,或许可以找到点儿有用的信息。’
那人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高兴的道:‘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有办法了。今曰已晚,明天再说。年轻人,跟我走,我请你吃饭,要好好谢谢你!’说到‘好好谢谢’的时候,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连连摆手:‘不用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也该回去了。’
那人死活不依,道:‘听你一句话。省了我很多年的时间,不谢你怎么都过意不去!’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前走,他的手劲很大,我无法挣脱只好跟他去了。一直走到秦淮河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那人忽然面露狰狞之色,抓住我左臂的手陡然发力!
我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低头看时手臂上的肌肉筋脉全都断了!我的一只手就废了!
我当时又惊又怒,张口欲骂,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口中一阵剧痛,满口的鲜血喷涌而出,过了片刻才知道舌头也被人割了去,整个人痛得几乎晕了过去。
那人还不肯罢手,又捏断了我右臂和下肢的筋脉,然后才冷笑着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跑到国子监翻书;什么时候不能去,偏偏待到那么晚还不走;待得晚也倒罢了,你还躲在阴暗的书架后面!躲就躲着呗,你出来干什么?这不是找死吗?’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然后面带狞笑道:‘我这人不喜欢杀人,只喜欢看着人受罪的样子。你也是有才华的年轻人,秦淮河边正是你最好的归宿。我要让你眼看着无边的风月,体会自身肢体的残缺,闻着飘溢的美食,却无法品尝得到,有口说不出话来,没耳更听不见声音!’说到这里他又飞剑割去了我的双耳,却将我的舌头、耳朵和四肢都止了血,不想让我骤然死去。
我那时又痛又恨,很快昏迷过去了,醒来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我知道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于是自杀了好几回。可是,因为没有四肢,自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两次好不容易爬到河边,眼看就要滚进水里,却又被人扯了上来。那些人并非为了救我,而是不想让我污了秦淮河的河水!
死了几次没死成,我就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有一天,我爬到一个卖画的人旁边,趁他不注意,口含画笔在他的画上加了几笔。他发现后抬手想打我,看看画又停了下来。后来就让我帮他作画,再后来他自己不画了,就把我推出来,自己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帮我招揽生意。赚到的钱最后都是他的,他只要给我点吃喝的东西就行了。”写到这里他终于写完了,搁笔在旁,泪水盈盈,连连摇头,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
兰儿想着他受苦的样子,好生难过,于是安慰道:“殷大哥,灾难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你还能复原的。”
殷东平沉默不语,只是对她点点头。
叶昊天一直在想进一步治疗的方案,此时忽然从乾坤锦囊中摸出一本书来,说道:“殷兄拿好这本书。这是一个叫‘石泰’的仙人给我的,我现在转送给你。石泰是北宋末期的人,师从张伯端学习金丹大道,世称‘南五祖’之二。他修炼的功法特别适合躯体残缺的人修炼。”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接着补充道:“我给你服下的丹药名为‘祖州升仙丹’,含有很多稀世药材,已经帮你筑成了仙基,你可以放心地修炼。只要按照这本书修炼下去,以殷兄的资质,相信三、五年之后耳朵舌头都有望恢复。”
殷东平瞪大了眼睛,简直觉得匪夷所思,低头看看手上的书,封面之上分明写着《还源篇》,翻开看时,里面有五言绝句八十一首,论述了修炼内丹还原肢体的方法。看到这里,他不禁心花怒放起来,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信心。
这时,兰儿静悄悄走了出去。
时候不大,六王爷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殷东平先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贤侄就不要走了,好好在这里疗伤,我已经叫人安排了你的房间。”
殷东平不知道说话的是什么人,只能拱手为礼。
叶昊天赶紧介绍:“这是我的岳父大人。殷兄请在此潜心修炼,过个三年五载再走。功力未成之前,最好不要出门,我怕有人认出你来,那可就麻烦了!”
殷东平闻言走到桌旁,挥笔写道:“别说三、五年,就是三、五十年我也能静下心来修炼,只是要给贵府添麻烦了。”
叶昊天“呵呵”笑道:“殷兄若是过意不去,不妨给我岳父做个师爷。”然后转头对六王爷道:“爹,这人才华在我之上,若是参加进士大比,肯定排在前五名之内。”
王爷笑道:“好说!等他复原之后,我来举荐参加科举,保他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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