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林权真走在车后,在一片白茫茫里他一身玄色格外惹眼,不时就有几道带着倾慕的目光向他投来。
谢玉庵在车内稍稍看了眼外面,媚眼轻扫,打趣道:“林兄还真是惹眼,不知如雪姑娘青睐的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钱如雪挑眉,随意地抠抠耳朵,“与你何干,从进门起你就一直试探我们二人,我倒不知谢公子是什么意思?”
谢玉庵收回目光,懒散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钱如雪,“这里可是都城,谢某只是想探探各位是何来路,至于那位少年……尝尝人间滋味有何不可?我不过提了几句一会儿要请你二人去‘青乐司’作席,他就信了,非要独自个儿先行。”
钱如雪吐出一口白气,“谢公子,试探可别太过了,这二位发起气来可不是你我能承受的,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有与任何人为敌的打算,尤其像公子这样睚眦必报的人最是让人头疼。”
谢玉庵闻言,闭目轻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木板,嘴里不知在哼唱着什么。
一行人来到都城正南面最为繁华的街道,坐落在其中的是一家乐坊,楼上歌伎正弹奏着时下最热门的佛曲,这佛不佛,曲不曲的唱词据说是宫里讨君王欢心的娘娘改的。
人嘛,听够了婉转动人的、小调牵肠的,自然想听些独具一格的玩意儿才觉得新鲜。
林权真微微抬眼朝楼上看去,只见楼上乌泱泱一群人也在看他,其中一位长襦女客面色潮红,用脚将身旁男子踢开,而后又在自己桌上拾起半串没吃完的葡萄朝着林权真丢去。
他侧身躲开,半串葡萄直直落在地上,绽开一团嫣红汁液,林权真瞧都没瞧一眼,自顾自往乐坊中走去。
谢玉庵后他一步进去,因着他二人面容姣好,一进来便吸引了无数目光,他勾唇懒散笑着将手搭在钱如雪腰上,用只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严肃道:“你先跟着阿七出去,这里豺狼可不少。”
他回身向侍卫使眼色,却没料到钱如雪挽住他的手,“你说了可不算,不过嘛……道长我现在是看不到他在哪里,所以有劳谢公子做一次护花使者了。”
阿七正欲上前将钱如雪强行带出,就见谢玉庵冷声道:“阿七,你去找个地方歇息,”转头看向钱如雪,“诶~乐意之至!”
林权真找遍一楼二楼都没有发现小鹤的身影,但又能闻到他的气息,既然人不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那只能说明除开两层阁楼之外,还有一层不对外开放的地方。
他又折回去寻谢玉庵,小鹤是他指过来的,想来他对此处应该颇为熟悉,一定知道这里的店家是谁。
谢玉庵刚踏上二楼,自己面前便多了把长剑,他不用抬眼都知道那是谁的剑,“林兄,第二次了,这剑……可不像是假的,在下很惜命的。”
林权真这冷不丁地拔剑吓到周围一大片酒客,也惊动在楼下拨算盘珠子的管事人,他连忙将人散开,战战兢兢开口,“贵人可是来寻一位白裘少年?”
林权真收回朔月,了然开口道:“他还在这里,把人给我交出来!”
不知为何管事人一看见林权真就双膝发软,控制不住地害怕,他哆哆嗦嗦从袖口里摸出一张字条,“这……这是我家主子让我交给大人的。”
林权真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道,“山萧燃尽不见怜,只道痴心苦黄莲。”
谢玉庵凑近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天知道这里的主人不是这管事的,忍不住啧啧,“瞧着这诗,怨气挺大,林兄同他结过梁子?”
林权真没有理会谢玉庵,他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带我见他。”
管事人欲言又止,“我家……主人……让您独自去。”
“嗯,走吧。”
待二人走后,谢玉庵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他指了指对面的席位,“别看了,过来喝一盅花酒。”
钱如雪自知道长他们的事自己管不了,很是识趣地坐到谢玉庵对面,“你倒是冷静,没想过他真的会杀你?”
谢玉庵一边唤小二,一边冷哼道:“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在下抓了他的人,他不会杀我,至多吓唬吓唬。”
钱如雪可不敢苟同,毕竟几天前才看到林权真面无表情地杀人,“你很闲?”
“什么?”
钱如雪重复道:“你很闲?”
谢玉庵手撑着脑袋,“现在闲,或许明天就不闲了。”
“明天?”
“对啊,说不定明天我就得逃命,偷偷告诉你吧,其实我是通缉犯。”
钱如雪白了一眼眨巴着眼睛的‘通缉犯’,这么明目张胆,哪里像通缉犯,分明是个混账二世祖才对,她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你杀人全家还是强抢民女了?报官能换多少银子?”
“你还真敢想,不过玩笑几句,在下可不曾杀人全家,就算……在下做了,也不会落人把柄,换银子只怕有些难。”
钱如雪略带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
谢玉庵眼眸微抬,在钱如雪身上驻留一息,随即向着后面的店小二招手道:“你,过来给我们倒酒。”
店小二打量了一眼谢玉庵,很是识趣地弯腰说道:“爷!小的这就来!”
艳红汁液顺着杯壁荡漾,谢玉庵拿近盛了三分满的玉盏,“这是……西域来的葡萄酒吧,怪不得要用琉璃盏装。诶!你家主子我倒是从未见过,不知姓甚名谁?”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地搓手,“爷,小的可什么都不清楚,咱儿个还是喝酒吧。”
谢玉庵从口袋里摸出一叶金叶子,交到店小二的托盘里,“再上些好菜来,余下的……请你吃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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