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两旁的老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月光被枝叶割得支离破碎,洒在地上,像是撒了一地纸钱。发秋打了个寒颤,正要转身回去,忽然看见路尽头有个人影。
那背影再熟悉不过——灰布褂子,驼背,拄着拐棍...
是爹!
发秋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揉揉眼睛再看,人影却不见了。
“眼花了...”他自言自语,心跳得厉害,赶紧往家走。
回到家,勇珍已经睡下了,呼噜打得山响。发秋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晃动着那个背影。
第二天,村里炸开了锅——好几个人都说在西头路上看见了李老爷子!
张老四家的二小子信誓旦旦:“千真万确!就是发秋他爹!穿着下葬时那身衣服,拄着拐棍,在路上来回走哩!”
王老汉也证实:“俺早起放牛看见了,吓死个人!老爷子好像瘦了不少,脸煞白煞白的...”
发秋心里发毛,嘴上却硬:“胡说八道!我爹都埋土里了,咋还能出来溜达?”
话虽这么说,当晚他还是偷偷去了西头路。
月亮被云遮住了,路上黑黢黢的。风一吹,树叶哗哗响,像是有人在拍手。发秋壮着胆子往前走,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柱。
路尽头,什么也没有。
“真是自己吓自己...”发秋松了口气,转身要回去,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照过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拄着拐棍,慢吞吞地往前走!那身形,那走姿,分明就是他爹!
“爹?”发秋颤声叫道。
身影停住了,慢慢转过身来——真是发秋的爹!脸白得像纸,眼睛空洞无神,嘴唇乌青!
“发秋啊,”老爷子开口了,声音飘忽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爹找不到家啊...”
发秋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坐地上,“爹、爹您不是已经...已经...”
“爹冷啊,”老爷子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坟里渗水,被子都湿透了,睡不安生啊...”
说完,转身又慢慢往前走,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发秋连滚带爬跑回家,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勇珍被他吵醒,没好气地问:“大半夜的,见鬼了啊?”
“真…真见鬼了!”发秋语无伦次,“我看见爹了!在西头路上!他说坟里渗水,冷...”
勇珍一个激灵坐起来,“你真看见了?”
“千真万确!他还跟我说话哩!”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第二天一早,发秋就叫上几个胆大的乡亲,去了后山坟地。大家七手八脚挖开坟,撬开棺材一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棺材里果然渗了水,半截棺材泡在水里,老爷子的尸身泡得发白,寿衣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更诡异的是,尸体的姿势变了——下葬时明明是平躺的,现在却是侧着身,像是冷得蜷缩起来!
“怪不得老爷子喊冷呢...”王老汉喃喃道,“这坟地选址不好,正好在渗水层上。”
大家忍着尸臭,赶紧把尸体抬出来,重新换了寿衣,找了个干燥的地方重新下葬,还请了风水先生做了法事。
完事后,发秋松了口气,对勇珍说:“这下爹该安息了。”
当晚,勇珍格外主动,洗完澡光溜溜就钻进了发秋被窝。
“这回没借口了吧?”她嬉笑着,手在发秋身上摸索,“爹都安葬好了,该安心伺候老婆了吧?”
发秋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但勇珍难得这么热情,他也不好再推辞。两人正缠绵着,忽然听见窗外有咳嗽声!
是那种熟悉的、拉风箱似的喘咳!
发秋一下子软了,猛地坐起来,“你听见没?”
“听、听见什么?”勇珍也吓白了脸,“好像是...咳嗽声?”
夫妻俩屏息静听,窗外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错觉吧...”勇珍强笑道,“咱俩太紧张了...”
话没说完,咳嗽声又响了!这次更清晰,仿佛就在窗外!
发秋壮着胆子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外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晃。
“真是见鬼了...”他喃喃道。
重新躺下后,两人都没了兴致,背对背躺着,各怀心事。
半夜,发秋被摇醒了。勇珍紧紧抓着他胳膊,声音发颤:“发秋...你听...”
寂静中,他们清楚地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嗒,嗒,嗒...像是有人拄着拐棍在走路!
“是爹...”勇珍吓得钻进发秋怀里,“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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