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吹气...”李明贵语无伦次。
邻居让他们进屋,听了经过,脸色也变了。
“怕是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他抽着旱烟说。
那一夜,夫妻俩在邻居家灶房凑合到天亮。
第二天,消息传开了。村里老人来看,说李明贵家准是冲撞了后山的孤魂。
李明贵这才说出碰倒墓碑的事。
“那是民国时的乱坟,早没主了,但也不能不敬啊。”老人摇头。
他让李明贵准备香烛纸钱,去那坟前赔罪。
李明贵照做了,恭恭敬敬地磕头烧纸。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当夜,他们战战兢兢回家睡下。前半夜相安无事,就在他们以为没事了的时候,那口气又来了。
这次不是一口,而是接连不断,从四面八方吹来。
额头、脖颈、后背、手臂...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围着他们打转,不时俯身吹气。
更可怕的是,被吹过的地方会起一片鸡皮疙瘩,久久不散。
夫妻俩再次逃出屋子,在院子里蹲到天亮。
从此,他们不敢再在屋里过夜。每天天黑前,就用木板把门窗钉死,在院子里搭个草棚睡。
村里人议论纷纷,没人敢接近那屋子。有年轻人不信邪,晚上去探究竟,结果被那诡异的吹气吓得屁滚尿流。
李明贵请过神婆做法事,神婆舞弄一番,说是个冤魂,怨气太重,送不走。
“那咋办?”李明贵问。
“要么它走,要么你们走。”神婆说。
夫妻俩舍不得祖屋,硬撑着。但夜复一夜的恐惧耗尽了他们的精力。王国翠日渐憔悴,李明贵也瘦得脱了形。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决定远走他乡,去打工。
那是个阴天,乌云低垂,山雨欲来。夫妻俩收拾了细软,准备去王国翠娘家暂住。
临走前,李明贵回头看了眼生活了半辈子的老屋。墙皮剥落得更厉害了,像一张长满癣疥的脸。窗户黑洞洞的,仿佛藏着什么。
“还会回来吗?”王国翠问。
李明贵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们锁上门,踩着泥路向村外走去。路两旁的玉米已经一人多高,在风中沙沙作响。
走到村口时,王国翠忽然站住,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怎么了?”李明贵问。
“好像...又有气吹我。”她脸色苍白。
李明贵四下张望,田野空旷,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没有。
但那口气确实存在,凉飕飕的,带着熟悉的泥土味。
它跟着来了。
李明贵拉起王国翠的手,快步向前走。走出很远,他忍不住回头望去。
山坳子村静卧在群山怀抱中,如一幅水墨画。他们的老屋在远处只剩下一个小点,模糊不清。
但李明贵似乎看到,老屋的窗口有一团更黑的影子,正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望着。
风吹过山林,如泣如诉。
那之后,山坳子村少了一户人家。李明贵家的土坯房就这样荒废下来,门窗钉着木板,像瞎了的眼睛。
村里人偶尔会议论起那个“鬼吹气”的夜晚,但没人敢去探究真相。只有放牛的孩子说,有时在黄昏时分,会看到那屋子的窗口有黑影晃动,像是一个人,在不停地对着外面吹气。
而山风穿过破败的窗缝时,发出的呜咽声,也像极了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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