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淬了冰的针,斜斜扎进沈府青瓦的缝隙里。水珠顺着瓦檐坠成银线,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溅起的泥点混着墙根霉斑的气息,黏腻地裹在空气里,像层化不开的脓疮。檐角那枚光绪年间的铜铃被风扯得剧烈摇晃,颤音细弱得像濒死者的喘息,每一声都缠在沈星的耳膜上,让她攥着银饰碎片的手指又紧了几分,指节泛出青白。
那碎片是昨夜三更从西花圃的泥里刨出来的。当时星野花丛突然无风自动,紫色花瓣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玻璃。她顺着花丛最密的地方往下挖,指尖刚碰到金属的凉意,掌心的胎记就猛地发烫。此刻碎片在雨水中泛着冷光,弯成半截月牙的形状,内侧暗红斑纹在天光下愈发清晰——不是锈迹,是凝固的血,指尖蹭过时有细沙般的颗粒感,像母亲日记里未干的墨迹,带着陈旧的腥气。
沈星低头盯着掌心,星形胎记正从淡粉褪成绛红,热度从皮肤底下钻出来,沿着血管往胳膊肘爬,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星纹在皮下蠕动,痒得她想抓,却又被更深的灼痛钉住。三年前医生说这胎记是良性色素沉着,可只有她知道,每逢阴雨天,这团纹路就会变成活物似的,扯着她的神经疼。
“不要相信……穿灰袍的人。”
梦里母亲的声音突然撞进脑海,沙哑得像被井水浸泡了三天三夜。她猛地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幻听,却想起今晨醒来时,枕边确实落了片紫中透黑的星野花瓣。花瓣脉络像被揉碎的玻璃,指尖一碰就脆成粉末,当时她只当是夜风刮进来的,可此刻站在回廊尽头,看着整座沈府沉在死寂里,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往日这时分,巡夜的张大叔该提着灯笼走过第三遍回廊了,他那双旧布鞋踩在石板上总发出“吱呀”的声响;厨房的王妈会提前温着绿豆汤,窗缝里该飘出甜香;就连院角那只叫“老黄”的土狗,也该对着月亮吠几声——可今夜什么都没有。死寂像浸了水的棉花,堵得人胸口发闷。
只有东侧偏院还亮着盏油灯,昏黄的光从糊着桑皮纸的窗棂透出来,映出个佝偻的身影。是陈伯。沈星的心跳漏了半拍——这位在沈府待了三十年的老管家,向来亥时就熄了灯,今夜怎会在偏院逗留?
她放轻脚步,踩着回廊的阴影往前挪。廊柱上还留着她十岁时刻的歪歪扭扭的“星”字,那时陈伯看见,只是笑着帮她把毛刺磨平,说“沈家的小姐,该有这样的锐气”。可此刻想到那双总沾着花土的手,沈星突然觉得陌生。
木窗有道两指宽的裂缝,她借着雨声掩住呼吸,往里瞥去——陈伯蹲在樟木箱前,后背驼得像座老桥,箱子盖敞着,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月白布衫,领口绣着极小的星野花图案,是母亲年轻时最喜欢的样式。他指尖在本泛黄的账册上滑动,指甲缝里还嵌着深褐色的花土,是下午打理花圃时留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三十七年了……”陈伯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木头,每说一个字都要顿一下,“光绪二十一年的雪埋了镜湖渡口,民国三十八年的火烧了守灯人祠堂,还有……这第七次轮回的雨。”他抬手抹了把脸,油灯的光落在他眼角的皱纹里,能看见细密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泪,“镜湖的契书压在箱底三十年,油布裹了三层,可她还是醒了……高家的人急了,急了就会出错,就像当年沈老爷说的那样。”
沈星的心脏猛地撞在肋骨上,疼得她捂住嘴才没叫出声。轮回?镜湖契书?这些词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混沌的记忆里。母亲临终前三个月,总坐在琴房里翻那本蓝布封皮的线装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嘴里反复念着“花开七次,魂归镜湖”。那时医生说她是肺癌晚期引发的癔症,可现在想来,母亲说这话时,指尖总在书页的星图上摩挲,眼神清明得可怕。
她正想推窗追问,院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脚步声——不是家丁的布鞋,是硬底皮鞋踩在湿滑石板上的声响,规律得像钟摆,敲得人心头发紧。沈星迅速退到廊柱后,后背贴着凉透的木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皮鞋声还响。
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领口别着暗银色领针,袖口是枚冷银色的徽章——倒悬的星野花,花瓣边缘有个细小的缺口,像被人生生掰断的。沈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徽章她见过!十年前在青石镇孤儿院,带走小雅的那两个人,袖口就别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陈叔,指令。”左边的男人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像从生锈的录音机里放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意,“明晨三点,转移‘容器’至地下密室,启动第一道封印。高先生说,沈小姐的原始记忆正在复苏,脑波波动已经超过安全阈值,不能等了。”
“容器?”陈伯猛地抬起头,油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角的皱纹里积着的灰尘都清晰可见,“你们还叫她容器?她是沈家的小姐,是沈老爷和夫人的骨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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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职责是执行指令,不是质疑。”右边的男人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黑色檀木盒子上,指节上有层厚厚的茧,像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净化’程序已经备好,特制的银针刺入太阳穴,能精准清除第三脑室的记忆碎片,比上次孤儿院的成功率高百分之四十。”
“净化?”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沈星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被雨水冲散。胎记的灼痛突然加剧,沿着脊椎往上爬,疼得她浑身发颤。是像处理孤儿院那些孩子一样吗?
十年前的画面突然冲破记忆的闸门。深秋的黄昏,小雅攥着半块麦芽糖跑过来,辫子上还系着她送的红绳,“星星姐,那两个叔叔说带我去找妈妈。”她塞过来半块银饰,边缘弯得像月牙,“妈妈留的,说以后凭这个找她。”后来小雅再也没回来,张阿姨红着眼说“被有钱人领养了”,可那天夜里,她躲在院长办公室窗外,听见老院长压抑的哭声:“又一个没撑过净化,造孽啊……”
樟木箱里的账册被陈伯“啪”地合上,他从箱底摸出块靛蓝粗布巾,布巾上有洗不掉的淡紫痕迹——是星野花的汁液,晒干后会变成这种暗沉的颜色。他的手指在布巾上摩挲了三下,像是在做什么仪式,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古镜。镜背刻着复杂的星轨,七颗主星的位置嵌着细小的凹槽,中央的圆形凹陷处,刚好能嵌进她手里的银饰碎片。
“这是‘星纹之钥’的另一半。”陈伯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划过镜背的纹路,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她小时候摔碎镜子时留下的,“当年老爷把它交给我时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它和另一半重合。可现在……守灯人的灯快灭了,总得有人接。”
“您逾越了权限。”左边的男人往前逼近一步,袖口的徽章反射着冷光,照得陈伯的脸一片青白,“高先生已经拿到了‘意识观测仪’,沈小姐的情绪波动只要超过六十赫兹,就能实时定位她的意识坐标。您最好别耍花样,否则上次张家丁的下场,您还记得。”
陈伯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像破旧的风箱在拉,“你们以为,我在沈府待了三十年,只学会了扫地浇花、打理花圃?”他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灰色的粉末,凑近油灯时,粉末泛出淡淡的紫光,像有无数细小的星点在闪烁。
他扬手将粉末洒向空中,粉末遇风即燃,化作淡紫色的烟雾,在油灯的光线下翻滚,像细小的星点在飘。两个黑衣人突然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后退两步,脸上瞬间爬满痛苦的神色,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藤蔓在往骨头里钻。
“浊念香……你敢用禁术!”右边的男人怒吼,手在腰间的盒子上乱摸,却怎么也打不开锁扣,脸色越来越白,“高先生说了,这东西早在五十年前就绝迹了!”
“这不是禁术。”陈伯转身推开墙上的山水画,露出后面的青石门。石门上刻着和古镜一样的星轨,七颗主星的位置各有一个小孔,“这是守灯人传下来的法子,专门对付被‘蚀心蛊’控制的人。当年你祖父就是用这个,把高家的人赶出了镜湖。”
沈星的眼睛突然亮了——守灯人!母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照片,背面就写着“守灯人护镜湖,星野花为引”。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灰布长衫,眉眼和陈伯有七分像,原来陈伯不是普通的管家,他是守灯人!
陈伯的手指在石门上的小孔里按了三下,先是最上方的天狼星,再是中央的北极星,最后是右下角的启明星。“咔嗒”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门缝里渗出冰冷的蓝光,还带着潮湿的湖水气息,像是从深潭底涌上来的。他回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帘,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轻声说:“走吧,该醒了。”
沈星再也忍不住,抬脚就要冲过去,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那只手很凉,指节上有粗糙的茧子,像是常年握锄头留下的,触感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
她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灰袍的男人站在回廊的阴影里,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亮得像镜湖的月光,在昏暗中泛着细碎的光。
“别去。”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熟悉的温度,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石门后的‘净化’是陷阱,他们要的不是清除记忆,是你的星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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