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大殿之内,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厅堂,而是一片无垠的星空。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倒映着周天星辰的奇异地面,头顶是缓缓旋转的星云,静谧而浩瀚。浓郁的、近乎液化的星辰精气和一种更加古老苍茫的未知能量弥漫在空气中,只是呼吸一口,便让人精神一振。
玄老的残魂将众人轻轻放在星辉流淌的地面上,他那本就虚幻的身影此刻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星空。强行催动“万器朝宗”的神通,对他这缕仅存的残魂消耗巨大。
“此地……暂时安全了。”玄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大殿自成天地,隔绝内外,那些小家伙短时间内寻不到入口,即便寻到,没有密钥也无法开启。”
安全的环境并未带来丝毫轻松。云烬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扫过昏迷不醒、气息如同游丝般的苏瑶,又看向旁边因重伤和悲痛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雷罡与那名断臂弟子,最后落在金鹏小圣那同样伤痕累累、却强撑着守护在旁的身影上。
一股比肉身创伤更剧烈的痛苦,如同毒虫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三位同门……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陨落,为了掩护他而血染星骸!若非他实力不济,若非他执意要闯这古道核心,他们或许不会死……
还有瑶儿……为了救他,不惜燃烧圣体本源与神魂,施展禁忌之术,如今生机几乎断绝……
深深的无力感与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刺痛的实感,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是我……太弱了……”沙哑的声音从他那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带着浓重的血沫与绝望。
“小家伙,莫要妄自菲薄。”玄老虚幻的手掌轻轻按在云烬的肩膀上,一股温和的力量渡入,稍稍平复他翻腾的气血与激荡的心神,“你已做到了极限。面对远超自身境界的围攻,能战至如此地步,逼得那道衍小子手段尽出,甚至让老夫这已死之人不得不现身……你,无愧于任何人。”
玄老的目光扫过苏瑶和雷罡等人,叹息道:“当务之急,是救人为先。苏丫头情况最危急,圣体本源燃烧过度,神魂受损,寻常丹药已无力回天。雷府的两个小子伤势虽重,但根基尚在,若有足够生命精气和疗伤圣药,还能救回来。”
云烬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玄老,该如何做?需要什么?哪怕倾尽所有,我也要救他们!”
玄老沉吟片刻,虚幻的手指指向这片星空大殿的深处:“这座‘万星殿’,乃是远古‘星辰道尊’所留,既是传承之地,也是一处疗伤圣地。此地弥漫的‘星辰祖炁’与‘太初生机’,是修复本源、滋养神魂的无上宝物。只是……需要引导。”
他看向云烬:“你的混沌之力,包容万物,是引动此地生机最好的媒介。不过,你自身伤势……”
云烬毫不犹豫地打断:“我无妨!请玄老教我!”
看着云烬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眼神,玄老点了点头:“好!你且盘膝坐下,运转混沌神阙,尝试与这片星空共鸣,引动星辰祖炁与太初生机。老夫会以残存魂力助你引导,优先滋养苏丫头和那两个雷府小子。”
他又看向一旁焦急的金鹏小圣:“小金鹏,你伤势不轻,也速速调息,此地能量对你金鹏血脉亦有裨益。守护之责,暂且交由老夫。”
金鹏小圣重重点头,立刻盘坐下来,开始吸收周围精纯的能量疗伤。
云烬依言坐下,不顾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全力催动那黯淡无光的混沌神阙。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流自他体内溢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开始尝试与这片静谧的星空建立联系。
起初,毫无反应。他的力量太微弱了。
但云烬没有放弃,他脑海中回想着苏瑶清澈的眼眸,回想着雷罡等人决然赴死的背影,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终于,在他几乎要将最后一丝神念也耗尽之时,那如同镜面般的地面,微微荡漾起一圈涟漪。头顶旋转的星云,似乎也慢了一瞬。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生命力的翠绿色气流,混合着一丝银辉璀璨的星辰精华,如同受到吸引般,从虚空深处悄然垂落,缓缓融入云烬的混沌气流之中。
“成功了!”玄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虚幻的身影燃烧起最后的光芒,以自身魂力为引,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融合了星辰祖炁与太初生机的能量,分成三股,分别渡入苏瑶、雷罡和那名断臂弟子的体内。
翠绿与银辉的光芒将三人笼罩,他们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润,微弱的气息也开始逐渐变得有力、平稳。
尤其是苏瑶,她那透明如同琉璃的身体,在太初生机的滋养下,终于停止了消散的趋势,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之火不再摇曳欲灭。
看到这一幕,云烬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一股极致的疲惫涌上心头,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但他强行咬牙稳住,继续维持着那微弱的共鸣。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要彻底治愈瑶儿和雷罡师兄他们,需要海量的能量和漫长的时间。
“玄老,您的身体……”云烬看着玄老那几乎要消失的残魂,担忧道。
“无妨,老夫还撑得住。”玄老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静,“此地能量对我残魂亦有温养之效。趁此机会,你也需尽快恢复。混沌神阙潜力无穷,此次濒死体验,若能撑过去,对你而言未必不是一场造化。”
云烬点头,不再多言,一边维持着能量引导,一边开始全力运转《焚天烬灭道》,贪婪地吸收着周围浓郁的星辰精气与那丝微薄的太初生机,修复着自身千疮百孔的肉身与几乎枯竭的神阙。
白发披散,浑身浴血,但他盘坐的身影却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散发着一种历经毁灭而不倒的坚韧。
前路依旧未知,强敌环伺,危机四伏。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座远古的星殿之内,他们赢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恢复,变强,然后……去讨回一切!
云烬闭上双眼,将所有杂念摒弃,全身心投入到了疗伤与修炼之中。星辉洒落,将他那萧索而坚定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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